搏浪城,东海王府。
天气日渐转凉,海上来的风也带着丝丝寒意。
院中一位青衫少女穿得十分单薄,但她额头上却挂着一层细细地汗珠。 此刻她正在打拳,这一路拳法她来来回回已经打了三趟。
待到最后一式收招,场边响起了一阵掌声。
“阿芸,你这功夫一刻也未曾落下啊。”
李芸扭头,见到来人脆生生地笑道:“爹爹,你回来啦?”
李昊替女儿擦擦汗,说道:“嗯,不虚此行。” “爹爹遇上什么好事啦?”
“替你物色到一位如意郎君,这难道不是好事?”
一抹红晕飞快地爬上李芸的脸颊,她嗔道:“爹爹......”
李昊哈哈哈笑得开怀,兴致来了,脱了大氅,扎紧袖口,说道:“陪爹爹过过手?”
“嗯!” 父女二人到得院中各自摆好拳架,直接便拆起招来。
李芸样貌看着清秀,动起手来却也是勇猛精进的路子,一记炮锤电射般直奔老父亲面门而去。李昊旋拧手臂化解掉攻击,另一拳却又向着腋下横扫而来。
李昊向后闪身避过,拳风撩起衣裳下摆。
东海李氏这一路拳法也是祖传的技艺,只在凌云朝皇室之中流传,但是皇族式微,唯有东海这一支还保留有完整的传承。
这门拳法脱胎于枪术,讲究的是硬打硬进,简单直接。 是最适合于战阵厮杀的拳法。
李芸得势不饶人,拳势绵延不绝,老父亲李昊凭借经验闪展腾挪,逐一化解攻势,最后以一招得胜,结束了切磋。
“阿芸真是有天赋,再过两年为父就不是你的对手啦。”
“哪有?都是父亲让着我。”
“你不用照顾为父的感受,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学了这路拳术......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你祖父也不会因为继承人的事这么头疼。” 李芸嘴一瘪,道:“姑娘家学拳怎么了?当年悦女帝陛下战功赫赫,用的也是这套拳法。她打败北地蛮族,平定英王与废太子之乱,后来为了掩护百姓撤离,与肖砚亲王双双战死在云上京宫门外。
真真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李昊笑着摇头:“悦女帝是为父的曾祖母,我还不比你清楚?她死之后,虽然凌云打退了北地第二次进犯,但也埋下了祸根,两位逃离云上京的皇子各自称帝,上演了一出两王争权的戏码。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凌云不复往昔的强盛,直到如今这个样子。你说女子太好战,是不是一件好事啊?”
李芸抑制住在父亲面前翻白眼的冲动,小声咕哝:“明明是男的不行,却把过错赖到女子头上。”
李昊没有怪女儿乱说话,在他看来,一家人就该无条件的相互包容扶持,对待女儿如此,对待庶出的弟弟也是如此。
这边练完拳,李昊穿好自己的衣服,父女二人一起往回走,李昊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题。
“你祖父请了吴江的方少主来参加秋宴,人我去看过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嫁他不会吃亏,你祖父也放心将东海之地托付给他。”
李芸闻言一愣,道:“父亲你是去找他的?可是祖父还邀请了别家的公子,为何父亲独独看上了他?”
“他们在落锚县被倭寇袭击了,方大公子的应对,着实很漂亮,样貌气质也不差,最主要的,他能杀倭寇啊。”
李昊没打算据实以告。
他心里有个小九九,觉得自家女儿如此优秀,等见到真人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定然抵挡不住,一准就同意结亲了。
他是真的看上了方恪这个女婿,什么结盟不结亲的,不用理会!
让女儿亲自出马,什么样的乘龙快婿还不手到擒来?
“阿芸啊,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上战场杀敌,可是你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多有不便。你嫁给方大公子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他肯定是要领兵的,你随他一起出征,天经地义啊。”
父亲这一番话说得李芸心动了,祖父请来的其他人,李芸侧面也打听过,都不是太满意,倘若这位吴江少主真如父亲说的那么优秀......嫁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左右打定主意要为抗击倭寇出一份力,弄一个能打倭寇的夫君回家也不错啊!
“那......父亲,我该怎么做?”
“嗯,你亲自去一趟落锚县,多带些人马,护送方大公子来搏浪城。”
“这......会不会太隆重了?”
来参与秋宴的公子不止一家,虽说东海王属意吴江方氏,但是消息一传开,各地都派人,或者派书信过来打听,没办法,为了不让北面的那帮人起疑心,只好办成相亲的宴会,广邀各地的世家公子一起来。
而在秋宴开始前,李芸县主先去护送着方恪从落锚县到搏浪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两人有意思。
这还相个什么亲,敢情东海王就是叫别人来做个陪衬,做做样子罢了。
“不必担心,我会将倭寇袭击方家的消息传扬开,方大公子闹得凶,要求给个说法,为了安抚方大公子,东海王本欲亲自到落锚县相邀,奈何你祖父年事已高,方大公子退而求其次,只要李芸县主前往护送。
届时,别人只会觉得是方大公子耍心眼,而不是我们先内定了。”
“这祖父会同意吗?”
“你祖父本就中意吴江方氏,没有理由会反对,女儿你就放心的去吧。”
李芸乖巧点头。
同一时间,李荣也收到了来自落锚县的消息。
邓三炮是他好不容易才收买拉拢的,没想到一次性全折在方家那小子手里。
他一拳砸在桌上,陈设器具哐当跳了一下。
“大意了,方家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啊。不过不打紧,很快,你们就会和我那个废物大哥,以及老不死的一起到海里喂鲨鱼了。”
李荣身形清瘦,眼窝深陷,皮肤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而显得苍白。
忽然,门又被拍响,他神经质地抖了一下,怒道:“什么事?”
“是、是萧先生的信。”
“进来!”
属下轻轻推门进来,脚步尽量放轻,将书信递到主子手里,转头快步退出去,再带上门。
他展开纸张,细细看了一遍,旋即发出轻蔑地笑声。
这位萧先生的计谋是好计谋,可未免也胆小了一些,居然要用尽一切手段防备方家的小丫头。
有这么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