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啊。”苦笑了一声后,顺六偏转过头,朝牧村正色道,“阿八,差点忘记和你说了。我找到新的活干了,是修御土居的活,明天早上就开工。”
“嗯,好。终于来新活了啊。”牧村自嘲着,“再不来点新活的话,我们就要吃不上饭了。”
……
……
第二天早上——
京都西侧的某片御土居下。
受官府所聘请、前来协助修缮这片御土居的百姓们在天刚微微亮时便在这片受损的御土居下开始了各自所领到的工作。
“喂喂,快看……”
“那2人也太强了吧……”
“力气真大……”
……
需要2个成年人才能勉强抬起的装满了石块的硕大箩筐,牧村和顺六一人便能轻轻松松扛起2大箩筐。
牧村与顺六各扛两大箩筐石块健步如飞的身姿,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而牧村与顺六像是早就习惯了众人这惊诧的目光一般,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这些议论声,专心致志地完成着各自的工作。
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串密集的脚步声陡然传来。
一伙官差打扮的人快步走进了这片闲人不得入内的施工场地。
因为这伙人一身官差打扮,因此负责看守施工场地的人也不太敢拦他们,任由这帮官差在这片施工场地内进出。
这伙官差的为首之人似乎是一名与力。
这名与力刚踏进这片场地,便立即高声呼喝道:
“谁是牧村弥八和国枝顺六!”
听到这名与力竟然点了他们的名,牧村与弥八的脸上纷纷闪过惊诧。
顺六拿起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水,然后丝毫不惧地大步朝这伙官差走去:
“我就是国枝顺六。有何贵干吗?”
在顺六迎上去后,牧村也赶忙一同跟上。
“我就是牧村弥八。”
“你们两个就是牧村弥八和国枝顺六?跟我们走一趟吧!”
“干什么?”顺六皱紧眉头,“我们兄弟俩可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是来抓你们俩的。是来邀请你们去奉行所一趟的!”
“奉行所?”牧村惊呼道。
“快点乖乖跟我们走吧。”这名与力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两个说不定要飞黄腾达了。”
……
……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牧村和顺六还是选择乖乖跟着这伙官差前往奉行所。
抵达奉行所后,二人便被直接带到了一座似乎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
就在牧村和顺六都在那疑惑地猜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不应该是他们这种人有资格来的奉行所时,房间的纸拉门被缓缓拉开。
一名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人顺着被拉开的纸拉门缓步走入房内,然后在牧村与顺六二人的身前坐下。
“……二位,初次见面。”
这名中年人似乎看出了牧村和顺六现在都有些紧张,因此轻声宽慰着二人。
“把心情放松下来吧。”
这名中年人的声音不急不缓。
“在下是神山越之助。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因此我也不再做多余的自我介绍了。”
听完这名中年热这简短地不得了的自我介绍,牧村也好、顺六也罢,统统面露惊骇。
京都町奉行——神山越之助的大名,他们两个自然是有听说。
在牧村和顺六都还沉浸于惊骇之中时,神山接着轻声道:
“二位便是牧村弥八和国枝顺六吧。”
“……邀请我们来奉行所的人就是你吗?”牧村沉声道,“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带到奉行所来?”
神山像是没有听见牧村的声音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牧村弥八,国枝顺六——三王子街的一对不投靠任何一个家族的雅库扎。”
“因为达成不依靠任何一个家族、仅凭着自身的武力与才智便成功在三王子街这片混乱之地立足的壮举,成为在京都雅库扎世界中小有名气的存在。”
“之所以在其他‘同行’中小有名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你们两个一直以来的行为举止非常地奇怪。”
“身为雅库扎,却从来不干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维持生计的方法,就是到处去找活干。”
“不论是修御土居,还是运送木材,总之只要是卖力气的活便从来不拒绝。”
“一对奇怪至极的人——这便是住在三王子街的其余雅库扎们对你们俩的评价。”
牧村和顺六听到这时,二人的脸此时已全数黑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我们两个的事情?”顺六沉声道。
“我所知道的事情,还远远要比你们要多哦。”神山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还知道——在半年前,突然有神秘人在暗中向我提供了大量关于‘高木家族’的犯罪证据。”
“除了犯罪证据之外,这神秘人还告知了我高木家族的各座据点的所在地、拥有多少武器、多少部下。”
“这两人还很聪明,知道整个京都府可能也就只有我神山最没可能与雅库扎有染,所以找到了渠道,直接将‘高木家族’的各种情报与犯罪证据递交给了我。”
牧村和顺六二人脸上的表情双双一变。
“多亏了这神秘人所提供的帮助,那时刚好也想要清理一下京都的各股雅库扎势力的我,才能顺利地将‘高木家族’给剿灭。”
说到这,神山双眼的目光一凝。
“这个神秘人……就是你们两个,我说得对吧?”
“……看来你真的是花了很大一番力气来调查我们两个呢。”牧村投向神山的视线中所蕴藏的警惕之色已高到无以复加。
“神山大人,你把我们两个叫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来感谢我们两个帮助你们官府扳倒‘高木家族’吧?”顺六用戏谑的口吻反问道,“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必了。”
“那倒不是。”神山轻笑了几声,“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们最近是否有计划着再扳倒京都的一个雅库扎家族呢?”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这种事情?”顺六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如果是担心我和那帮雅库扎同流合污、会出卖你们两个地话,那倒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
神山呵呵一笑。
“我知道你们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我有心要出卖你们的话,早就把你们都给卖了。”
“而且我神山这‘名奉行’的名头,还不足以换取你们对我的信任吗?”
听完神山的这番话后,牧村和顺六双双沉默了下来。
在沉默了一会后,顺六率先打破沉默:
“……说得也是啊。”顺六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如果有心要出卖我们、置我们于死地的话,早就可以把我们都给卖了。而且深受万民景仰的神山大人也不太可能会和雅库扎同流合污。”
“永井家族。”牧村轻声道,“永井家族就是我们目前的目标。”
“收集到关于永井家族的足够犯罪证据了吗?”
“还没有。”这次换顺六做回应,“但也快了。”
“你们为什么要对付这些大家族?”神山接着追问道,“你们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雅库扎势力,即使扳倒了这些大家族,对你们两个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我们两个不是为了所谓的‘好处’才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心力地去对付这些庞然大物。”牧村的语气中渐渐涌出坚定之色,“我们讨厌这帮鱼肉百姓的家伙,所以我们要打倒他们——就这么简单。”
“……哈哈哈。”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了牧村和顺六好一会后,神山突然发出了大笑,“你们两个果然很有趣啊!”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都只是平民,不应该有姓氏才对,你们的这姓氏是怎么来的?”
“……我们自个取的。”牧村道。
“为何给自己取个姓氏?”
“……因为我们想做武士。”在几番犹豫之后,顺六咬紧了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字句,“我们俩兄弟做梦都想成为武士!”
“因此我和阿八各给自己想了个姓氏。”
“多了一个姓氏,能让我们有一种自己能离‘武士’这一目标更近一些的感觉……”
“虽然我和阿八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平民就是平民……即使一所悬命,一直奋斗到死,我和阿八也不可能成为武士……”
神山再次朝身前的二人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神山将原本有些坐歪的身子坐直了起来。
恢复为正襟危坐的状态的神山接着正色道:
“在你们于半年前暗中将‘高木家族’的犯罪证据与各种情报递交给我后,我就注意到了你们二人。”
“经过了半年断断续续的调查,才总算勉强查清你们二人目前的各种所作所为。”
“我很欣赏你们二人。”
“你们有勇有谋。”
“具备着目前很多与力、同心们都不具备的嫉恶如仇的心。”
“而且仅凭二人之力,就能收集到足以将‘高木家族’这庞然大物扳倒的‘高木家族’的犯罪证据。这查案的效率,可真是要比我们京都府内的那些官差们强多了。”
“所以我就直说了:我要动用我所掌握的所有人脉资源,帮助你们俩篡改户籍。”
“把你们俩的户籍从平民改为武士。”
神山的这句话就像颗投入平静湖水中的大石子,牧村也好、顺六也罢,现在都难以保持平静,一脸错愕地死死瞪着神山。
“神山大人……”因为激动,顺六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发颤,“您的意思是说……?”
“我可以帮助你们成为武士。”神山微微一笑,“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我的条件就是——你们两个从今之后要入我麾下。”
“前阵子刚好有2位与力因公殉职。出现了空缺。”
“我将授予你们与力的官职,从今往后,你们俩将不再是只能窝在三王子街那片堕落之地的雅库扎!”
“而是以守护京都平安为己责的武士!”
……
……
……
……
回忆的片段在牧村的眼中闪烁完毕。
虽然2年未见了,但神山的脸除了和以往相比多了几条皱纹之外,和2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别的太大的变化。
“……在几个月前,我在第4批登岛的囚犯名单中看到你的名字时,就想着要不要来看你。”
神山的嘴角微翘,掺杂着几分苦涩之色的自嘲笑意浮现而出。
“可我最后想了想——你一定不会想看到我的脸,所以我就打消了来看你的想法了。”
“你说对了。”牧村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看神山,“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的脸,你当时没来看我的这个选择真是做对了。”
“没想到你竟然能从那蝶岛上逃出来啊……哈哈,感觉不管是听上去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旦发现做出这件事的人是你,就不会觉得多么惊讶了。”
“神山大人,你如果是来找我叙旧的话,那你可以离开了。我现在困了,想睡觉了。”
“我当然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神山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牧村牢房的牢门,缓步走进牢中,然后跪坐于牧村的身前。
“牧村,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神山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需要你协助我一起洗清绪方逸势的嫌疑,并查清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我怀疑2个月前洛外的爆炸案,以及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凶杀案都是同一波人所为。”
“这幕后黑手可能所图不小。我们必须得第一时间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神山的话音落下,牧村猛地睁开了双眼。
“帮绪方逸势洗清嫌疑?”
“你可能不知道吧……”神山苦笑道,“现在京都外面正在全城搜捕绪方逸势。”
“……神山大人。”
牧村将原本随意倚靠在身后石壁处的身子坐直了起来。
“跟我好好讲讲都发生什么事了吧。”
“啊,绪方逸势是什么人就不用跟我介绍了。”
“我知道绪方逸势是什么人,就那个犯下弑君罪的刽子手一刀斋嘛。”
牧村装作一副仅仅只听过绪方逸势的名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