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芊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地时候,发现周围光线很黑,只点着一只蜡烛。而她自己脑袋上裹着好几层纱布,正窝在三层被子下面,手肘上还扎着夹板。
嘶,好疼,稍微动一下都很疼。
她这是睡了多久了? 这又是哪里?
叶芊芜发觉自己记忆有些混沌,茫然地张张嘴,却觉得喉咙也沙哑得难受。
她只能呆滞地转转眼球,小屋子很小,格子床、柜子、台灯,还有一扇落地窗,莫名有些温馨的感觉。
“你醒了?”一极其温柔又缓慢的声音唤她,“感觉怎么样?”
叶芊芜缓缓地扭过头去,跟她说话的人是个少女,就坐在不远处的复古格调的小摇椅上,正微笑地看着她。 那少女披着暖绒绒的披肩,留着齐腰黑发,怀里抱着橘色、胭色好几种颜色的毛线团,正在织毛衣。脚下,还卧着一只黄白毛打盹儿的猫咪。
只是,她的眼睛空洞而无神,似乎感觉不到光。
“欸……?”叶芊芜指了指自己,“您是……”
“叫我阿姐就好,”那少女缓缓动了动,将手上的针织物放在一边,“我是阿尔的姐姐,是他把你带回来的。”
说着站起身来,踢走脚下偷懒的那只橘猫,拄着拐杖摸索着,给叶芊芜端来一本温水。 “很对不起,我的眼睛坏掉了,走路有点慢。”她一边解释着,嘴角带着一点点惭愧和焦急,“你身上的伤很重,最好不要乱动,一会儿医生还要再过来,给你的手臂换药。”
叶芊芜恍然听见阿尔这么个名字,顿时想明白了七八分。这里,是阿尔的家,这位少女,也是阿尔的姐姐。
想来是阿尔把自己从海里捞了出来,又带回了自己家养伤。
“我没事。”她挣扎着把温水接过来,放在嘴边沾了一口,“您不用麻烦……阿姐?”
那少女点点头,微笑着像她说明了原委,“我弟弟之前从来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这次没经你同意就把你带回来养病,是他说你正被人追杀,住院不太安全,你可不要见怪哦。” 叶芊芜握着温热的茶水杯,蓦然回味起在茉莉岛海域的遭遇,心中仍有些惴惴。想来阿尔看她成了这副模样,便猜到了七八分。
“怎么会……”她低下头,“他救了我的命……我感谢他还来不及。”
她见自己身上这三床厚厚的杯子,惊讶地开口,“这也是他盖的?”
那少女摇摇头,笑道:“是我。我看你浑身冷得太厉害了,便给你烧了炭火,又把阿尔房里的被子都借来了,给你仔细盖着。”
好热……三层被子的威力不是说着玩的,叶芊芜觉得浑身都热热的,被子上还沾了许多阿尔身上淡淡的男子气味,闻起来有点好闻。 她有些惭愧……似乎她连累阿尔,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次,还打扰到了他的家人。
话说着,阿尔轻轻推开了门。
他似乎没以为叶芊芜会这么快醒来,连敲门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见叶芊芜半坐着,他略略惊喜地说道,“你醒了?还好吗?”
几日不见,她见阿尔比以前更瘦削了,眼睛里还带了红血丝,想必是连日操劳之故。她笑着,“队长,你又救了我命一次。”
阿尔见她还能说笑,稍稍松口气来。那少女甚是懂得分寸,将座位腾给弟弟,笑着说道:“你们是故知,好不容易姑娘醒了,应该好好聊聊。我先去厨房看看汤药煎得怎么样了。”
阿尔倒也没拦着,只是叫她小心脚下的路。
叶芊芜的目光追随她离开的身影,轻轻问道,“这位,是你的阿姐?”
阿尔点点头。少女叫阿兰榭,是阿尔的亲姐姐,也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了。她并非是先天失明,而是因为从前他们姐弟住贫民窟,父母俱是被恶人所害而亡,阿兰榭为人所逼,宁折不弯,一时气血攻心才失了双眼。
叶芊芜听罢有些黯然,“我只知道你作为警备队队长,家境不富裕,从前吃过不少苦,没先到还有这么一节……那仇人,你放心,待我伤好了,便替你杀了。”
阿尔握了握她的手,释然一笑,似乎不愿多提关于从前仇人的事。
他只把话题绕回到叶芊芜身上,把她怎么遇见雷老大,又怎么出海遇袭的事问了一个遍,最后还细致叫她描述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
叶芊芜简单告诉了他大概,随即告诉他,“这一次,我得罪了雷老大,也得罪了组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我不希望更多人卷进这场漩涡来。”
阿尔苦笑一声,“恐怕,已经晚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纸面不大,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却分明画着叶芊芜的脸,已经下面悬赏的通缉令。
叶芊芜拿过来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是……”
“雷老大悬赏你的通缉令,”阿尔无奈地说着,“你说得没错,雷老大确实不是轻易放过你。这也是为什么我把你从医院接回家里静养的原因。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雷老大的眼线,你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的。”
叶芊芜哭笑不得:“所以,你,因为包庇我,也成了重点人物了?”
阿尔悠悠地躺在摇椅背上,摇椅发出吱吱的动静。半晌,他自嘲似地笑道:“差不多喽。”
雷老大,那是整个城市的王,他想找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他虽然知道阿尔收留了叶芊芜,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找警备队要人,因为警备队的背后是子爵,子爵的背后是女王,雷老大毕竟还不能直接和女王叫板。
所以,他只能这样这样到处贴通缉令,想半吓半威胁地把叶芊芜给唬出来。
“这厮,我必须跟他来个了断……”叶芊芜将通缉令撕个粉碎,“就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还差点把我炸开花。”
“我能问问你吗?”阿尔打断她的话,“你到底干了什么,让雷老大这么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