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璋的讲述,在场众人有听明白的,也有听不明白的。
但不管明白与否,能让知县大人在这种场合郑重讲述,当然意义非凡。
而且这件事的风向很明确,这绝对是好事。不但于秦家来说是大好事,看知县大人的态度,此事和大人或者县衙也有莫大关系。 秦家果然不简单,沉寂了没几年,这就又要发达了啊。
怪不得秦家大公子成亲,道贺宾客寥落,可秦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原来人家心里有底,很有底!
好些人都替自己庆幸,接到邀请或者知道秦家办喜事,并不应付。不但随了礼,人也到场了。
若不是这一念之差,他们哪里会和知县大人能如此近距离接触? 又哪里会在秦家落寞之时,和秦家保持良好关系?
秦家庶长子娶亲,他们来贺喜。日后自家红白喜事,也一样能给秦家下帖子,甚至逢年过节都可以来往一下。
想想以后,秦家再次成为大族,甚至比以前的门第还要辉煌,他们和秦家有如此亲近的关系,别说遇到难事可以寻求帮忙,就是平常行走之间,也能多一份得意。
曹彰是看着时辰宣布的这事儿,说完之后,又和秦睿相互恭贺。没几句话,外面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迎亲队伍的喧嚣声由远及近。 有知县大人亲自道贺,还有刚才的重磅宣布,秦家彻底热闹起来。
…………
康家康劲娶亲只比秦向儒晚一天,娶亲前一天也是各种热闹。
女方要把嫁妆送往男方家中,另外还要安排专人到新房挂帐、铺设卧具等等事宜。
男方家里当然也要各种应酬,把一应事务料理妥当。 加上延浦镇秦家娶妻,和康家没什么关系,等到知县大人去延浦镇秦家贺喜之事传到康家及连巧珍耳中时,已经是康劲娶妻的第二天,新媳妇认亲之后的事情了。
婚宴宾客离开之后的狼藉,头一天晚间已经收拾妥当。
第二天认亲结束,一家人吃过早饭,开始把之前借来的桌椅板凳、盘碟碗筷等物分别整理,往各家还回去。
这种事,各家自然都要走一趟,道谢寒暄几句。顺便的,也能听上一两句易水县的新闻。
而且,两家只相隔了一天的婚宴,大家提起来顺理成章。 于是,康家人这家听上一句半句,另一家听上两句三句,再郁闷的听胡同口两个婶子眉飞色舞聊几句,事情的脉络大概也就清晰了。
大家当做谈资的事情,听在康母、康家人耳中,可就不怎么舒服了。
这里是易水县,有些事情街坊邻居不知道,可康家人自己是知道的。自家大儿媳拒不肯嫁秦家大公子,曾让还未出阁的大儿媳身价大增。
秦家日后一直那样也就算了,可听人们的议论,秦家有极大可能会再次复起。这下,不但大儿媳尴尬,自家处境好像也不怎么好。
复起之后的秦家,不知会不会追究此事,找回被儿媳踩掉的面子?
再加上,他们这儿媳,心性很强、气性颇大。如今有孕,听闻此事,会不会怄得动了胎气?
但住在大家酷爱串门、常来常往的市井民间,这种事哪里瞒得住?
因连巧珍有孕,康家娶新妇这事儿她就没怎么忙碌,还家伙什儿就更不能用她了,她全部心思都在做去通州的准备。
至于她的身子,当然不是问题。
对于在大河边生长的人来说,坐船那就是家常便饭。只论赶路,不做其他事情的话,和歇着没什么区别。
新妇初进门,看起来性子不错,起码短时间不可能起什么冲突。等到环境熟悉了,到了容易发生矛盾的时候,她早已去大城市谋大出路了。
种种情形,让连巧珍的心情保持的不错。
她的这种好心情,随着隔壁大婶的串门化为乌有。
“延浦镇秦家知道吧?”坐下没几句话,善谈的婶子就开始八卦。
但凡易水县人士,有点年纪的,哪有不知道秦家的?
可康母哪敢搭茬啊?下意识的扫一眼屋外,很不搭调的说道:“她婶子,你家院子里的木槿花开的不错,不知怎么养的?”
“那个啊,很好养的,你家啥时候也养木槿花,我好好给你说说。”婶子答话了,但一点儿没受影响,“你家原来就是延浦镇的吧?秦家不愧书香门第,就是不做官,一样能过的富贵。康家婶子,你说是不是?”
康母连忙点头:“是啊,好歹人家知书达礼,和咱不一样。那就明年春天吧,我从你家移栽一枝木槿花,我稀罕这个颜色。”
新媳妇许凝卉正给邻居婶子端茶,她颇诧异的看康母一眼。
这是在打岔吧?还是很必须、很生硬的打岔?
为什么?
还有延浦镇秦家,她也是知道的。
秦家怎么了?不是因前朝倾覆,戴罪还乡了吗?难道有了别的变化?
八卦的婶子却一点儿没觉察康母的意图,继续自己原来的话题:“听说参悟了学问上的事,说是凭借几个简单字码,就能识遍天下所有文字,还能知道怎么读。你说厉害不……”
然后就是口沫横飞,一发不可收拾的讲述。
新媳妇听得津津有味,她出身寻常,家里紧衣缩食,也只供得起两个兄长读书。许多年下来,也读出什么名堂。
所以,她很知道学业的艰难。
这时,听邻居婶子的讲述,不由得神往。若不去学堂就能识字,那些供孩子读书的人家,是不是就能省些银子?
康母却不住的瞟着窗户和门的方向,几次打岔都没成功,心里止不住的着急。
直到邻居婶子燃尽了八卦之火,才放下负重一样,舒畅的转开话题,聊起她家的木槿花,又好一番夸赞康家新媳妇俊俏贤惠、不可多得。
康母松了口气,幸亏她家大儿媳不爱聊闲天,没来这屋。
但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早晚都会知道,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她却不知道,连巧珍刚才出了她的房间,想过来的。却是被屋里的谈话定住,收不住脸色的变幻,已经退了回去。
坐在床边,连巧珍不住的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情,不住的告诫自己,她是身怀有孕的人,心事不能太重,不能有大的心绪起伏,她得平平安安的……
这是上次看诊时,医馆大夫说反复叮嘱的,连巧珍很当回事。
不住的心里安慰和心理暗示,刚才那种不住上涌的呕吐感渐渐压了下去,心跳也平缓起来。
可她内心的惊愕和恼怒却依然挥之不去。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