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躺在昏暗沙发上的美丽的孕妇;
蠕动在黑色液体中的丑陋的妖胎。
这简直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如今却出现在同一个身上。 女人,就在齐鹜飞的眼前,活色生香地躺着;胎儿,就在女人的肚子里,在在镜子映照的神识中。
齐鹜飞有种马上就抽刀把胎儿杀死的冲动。
他身上带着匕首和手枪,即便不用这些,要杀死一个还没出娘胎的婴儿似乎轻而易举。
但齐鹜飞并不是个冲动的人。
他马上警觉起来。 一向稳重的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冲动?
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意识。
齐鹜飞扭过头,看向供桌上的木雕神像。
雕像还是那尊雕像,没有面目,却栩栩如生。
齐鹜飞总感觉它的位置好像移动过了。 刚才神像的脸是对着沙发上孕妇的,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它冲着的是自己。
齐鹜飞轻轻往旁边挪了两步。
雕像当然不会动,但那无面的脸上的虚无的表情却仿佛在动。
齐鹜飞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猛然回头,看见沙发上的孕妇睁开了眼,正盯着他看。 齐鹜飞吓了一跳。
隐身失效了?
神识中显示的法力值是310/680,刚刚用掉一半多一点。
不应该啊!
他没有惊慌,迎着女人的目光。 果然,女人的眼神是散乱、虚无的,并没有焦点。
也就是说,她没有发现他。
但她在看什么?
齐鹜飞觉得那种微妙的意识影响还在,让他始终有股要掏出刀来在女人肚子上捅上一刀,一尸两命的冲动。
不是她,是那个东西!
擦,这是要借我的刀剖腹?
我才不要当妇产科医生!
直觉告诉他,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但心里的这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他想起了卦象所言: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维心亨,维心亨……
原来如此!
魔道唯心,影响的就是我的心。
亨,在古字中是一种食物器皿,底下加火就是“烹”。
所以“亨”有享受、献祭、进献的意思。
维心亨,就是在魔心的影响下完成献祭仪式。
我虽然隐身了,但我的心在这里,在这个奇特的灵魂献祭仪式中,那个魔主,能感应到我“心”的存在。
隐身术,能隐藏身体,隐去法力波动,却隐不住“心”。
心有所往,心有所住,心有所求,便是魔!
习坎,入于坎窞……
这是陷阱。
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陷阱。
麻蛋,果然妖魔合流了!
齐鹜飞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房间里猛地一暗。
墙上的壁灯还开着,灯光没有变化;窗外的月色也没有变化。
但就是感觉这里变暗了许多。
明明没有风,却冷飕飕的。
他用神识通过镜子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别的阴物。
但当他扫到那木雕神像的时候,忽然看见那无面神像的脸上出现了五官,和那张象征死亡的脸一模一样。
齐鹜飞看见那张脸朝他笑了笑。
他的心头一荡。
胸前的镜子猛烈地颤动起来。
危险的感觉袭来,无处不在。
糙,这下真被发现了!
他回头看见孕妇脸上现出喜悦的表情,好像见到了久别的情人。
她隆起的肚子在一起一伏,仿佛里面东西已经忍耐不住,将要出来。
这是要开始了吗?
齐鹜飞当机立断——
跑!
作为一名成熟的修仙者,这是一个成熟的决定。
魔心也影响不了我的决心,阻挡不了我的脚步!
当然,也不能白来一趟。
他很清楚,一旦让那个妖胎出生,比在肚子里一定更难对付百倍。
齐鹜一边跑向窗边,一边掏出了手枪。
枪口没有对准腹中的魔胎。
虽然枪是改造过的,枪里装的是强化过的带有法力凝聚的子弹,但他没把握一枪打死胎中那魔物,搞不好还帮它剖了腹,遂了它的愿。
所以他对准的是沙发上的女人。
左手推窗,右手开枪。
砰一声枪响,女人美丽的脸上开了花,那幸福的表情瞬间凝固在溅射的血液中。
齐鹜飞反手对准桌上的雕像又是一枪,然后顺手把枪扔出了窗外,人却反向跑向楼梯。
窗外的草地上忽然冒起一股黑烟,枪还没落地,就被黑烟裹住。
金属的枪身就像受热的雪糕般开始融化,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浓水,还没滴落到地面就蒸发了。
不光是窗外,房间的地板上,墙壁上,到处都有丝丝黑烟升起。
齐鹜飞已经跑到楼梯上,急速上楼。
楼道上也有黑烟往下滚动。
好在他还处于隐身状态,侧身避过,很快就到阁楼,翻出通风窗,跳到了排屋外面,又一跃过了围墙。
至此,他除了隐身,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法力。
回头看去,整栋排屋都被包裹在了淡淡的黑烟之中。
齐鹜飞回到对面的小树林里,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
麻蛋,慢一步就交代在里面了。
他现出身形。
锦鸡惊喜的叫道:“老大!你出来了!”
齐鹜飞说:“你护法,我要恢复法力。”
说着就进入了镜中小世界里泡了个虚拟温泉澡。
法力值满了以后,他又马上出来,警惕地看着周围。
锦鸡吓了一跳,说:“老大,我护法的准备工作都没做好,你就结束了?”
齐鹜飞问道:“外面有没有异常?”
锦鸡摇头道:“没有任何异常。”
齐鹜飞松了一口气,看来问题只出在那栋房子里。
他焦急地拿出手机看了看,等待着谢必安他们的到来。
他很确定自己那一枪打中了孕妇的脸,不过他并不指望这样能阻止魔胎出世。
胎魔已成,即便胎母死了,今晚恐怕也会出来,顶多出生时的道行受点损。
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开那两枪,他是想阻止灵魂献祭。
齐鹜飞总觉得,那神像背后的邪神,那张脸上凝固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树上的猫头鹰咕咕地叫起来。
锦鸡说:“有人来了。”
齐鹜飞知道一定是谢必安他们到了。
“你们在这里待着,别出来。”
“好的,老大。”锦鸡很讲义气的拍拍胸脯,“还是那句话,老大你只要喊一声,我就冲过去。”
齐鹜飞摸摸鸡冠,走出了树林。
夜猫子轻轻落到锦鸡身边,竖起大拇爪。
锦鸡昂起头对夜猫子说:
“学着点,不管你老大有多牛,做小弟的,关键时刻都要有冲上去挡刀的觉悟。记住了,做鸡……做鸟要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