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胜千言。
白奉甲再见雪影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确定,雪影正是那日救自己的那个白衣人。
但白奉甲没说,雪影更没说。 “好就好。”这是一句废话,但放在此刻二人身上,却是非常的中肯和贴切。
没有深情对视,没有心手相牵,只有平淡而清冷的味道。
但两人都有些珍惜这种感觉。
谁也不敢多说话,生怕会破坏了这种感觉。
白奉甲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手心微微有些汗,这是几天前还没有的感觉。 仿佛在病床上的这些天,在盯着屋顶思考的这些天,不知不觉,一种情愫也在他的心中滋生、发芽、成长。
这是喜欢,白奉甲很确定。
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因为他从小就喜欢雪影,这个柔弱而坚韧的姑娘,为此,他愿意为她挡拳头,为她遮风挡雨。
这是爱么?白奉甲不知道,准确来说,他甚至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虽然自古杀手多情,也会得到无数红粉佳人的青睐。 可惜的是,白奉甲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爱的存在。
师父给他的,是慈爱。
同科兄弟给他的,是敬佩。
间内其他人给他的,是尊重。
唯独没有爱。 风雨间剥夺了他太多的东西,可悲的是,很多他从来就不曾拥有过,便被无情的剥夺了。
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剥夺,因为他从来不知道。
他对于爱的了解,就是师父在临时之前,艰难的挺起身子,朝着南方望去的眼神。
那是一种孤独、落寞、喜悦、渴求等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的东西。
这种东西,让他感动,让他艳羡,更让他疑惑。 白奉甲唯一确定的是,现在他的人生中,出现了一种以往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雪影知道什么是爱吗?
她应该是知道的,但她同样也是懵懂的。
烟花女子最喜欢的一个字就是爱。
不断有客人以各种方法取得她们的爱,哪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而烟花女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满足嫖客的各种需要,当然只要银子够多。
所以雪影自小就听过太多的爱。
这个爱,始终与钱挂在了一起,仿佛有钱就可以买到爱,而爱也就意味着钱。
雪影对于这种爱是鄙夷的,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爱的存在,至少她还没见过。
雪影同样察觉出来自己反应的异样。
似乎是在那漆黑的暗道中奔跑的时候,见到白奉甲的一刹那,心要跳出胸口的那种感觉。
这是什么?
雪影不确定,应该不是爱吧?因为没有与钱挂钩。
两个本应该最懂爱的人,犹如两个最普通、最可笑的年轻人,茫然无措的站在一起,共同守护着那脆弱的一线平衡。
凤舞很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
两个年轻的男女居然都没有注意到门没有关这个尴尬的事实。
平衡被打破,一抹羞涩霎时间铺满了雪影的脸颊。
白奉甲咳嗽一声,转头望向依旧白茫茫的白城,似乎是在寻觅着白城最可爱的风景。
“白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问候。
却也适时缓解了白奉甲的尴尬。
“额,那个,我刚回来。”白奉甲慌乱之间回应道。
“这些天你去哪儿啦?姐妹们都很担心。”凤舞将手中的账本放在了桌上,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有一点小事需要处理,所以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白奉甲不自觉间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事实。
凤舞心中一紧,不知道白奉甲这句话的回答意味着什么。
“雪影妹妹受伤了,你知道么?”凤舞决定试探一下。
“什么?哪里受伤了?”白奉甲大惊失色,不自觉间想看看雪影哪里受伤了,但突然又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小姑娘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无碍,只是一点小伤罢了。”雪影缓过神来,淡淡的道,似乎那么重的伤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凤舞心中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白奉甲的反应绝非作假,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雪影当日出行,确实并非为了白奉甲,另一种可能则是雪影是在遇到白奉甲之后受的伤。
可惜的是,凤舞都猜错了,白奉甲确实不知道雪影受伤之事,当日没见,小叶没说,雪影没说更不会说。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不知不觉之间,就延伸出了很多的迷雾,给外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此刻的凤舞就身处迷雾之中。
“那日......”凤舞还欲再说,雪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楼下还有很多事要忙,您先下去吧。”
凤舞诧异的看了一眼雪影,最终还是决定服从。
凤舞朝着二人行了一礼,朝楼下走去。
“影儿,你?”
雪影拦住了白奉甲接下来想说的话,“总要有人牺牲的,对么白大哥。”
“可是......”
“白大哥,没有什么可是的,光复白城,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更何况凤舞姐姐牺牲了自己的清白,许多姐妹,还有数不清的先辈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受一点伤又何足挂齿。”雪影淡淡的说道。
“影儿,苦了你了。”这是白奉甲第二次对着雪影说这句话,但其中深意却有所不同。
“白大哥,我们终究不是孩子了,既然长大,就要承担更多东西,你承担着家族使命,我承担着醉香楼的使命和上百个姐妹的性命,哪副担子都不轻,或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雪影自嘲的笑笑道。
“影儿,等到白城事了,我就立即封刀,退出风雨间,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去。”白奉甲真诚的看着雪影,心中微微有一些期待。
“白大哥,我也希望有这一天,能够抛下所有的负担,还自己一个清白人间。”雪影望着窗外的白雪,似乎并没有听出白奉甲话语中的期待。
“相信这一天会来的。”白奉甲握了握拳,给自己无声的打气。
“希望吧。”雪影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曾几何时,自己的师父同样有这样的梦想,但终归梦碎一时,不得不返回间内独自青灯相伴,了却残生。
“影儿,永远不要让自己活在明天。”想起师父临行前的叮嘱,雪影一时间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