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吉时,公主车架出了大宁宫。
花轿里的秦沅汐终于是自由了些,偷偷掀开红盖,透过那垂下的金黄流苏,目光也随之移在轿子外边的街道。
道路边上行人比肩接踵,对着着一事情议论纷纷。
近半年,经过秦瀚刻意曲转,关于云熙公主那些舆论也是消退了。
只是因为今日云熙长公主大婚,那些势头又是被人们饭后闲谈。
人多话杂,轿子里的秦沅汐也是听不清他们的谈论。
只是不知为何,心情有些莫明的低落。
父皇和母后都说她嫁人会很幸福,可这嫁人,真是能值得高兴吗?
……
公主出嫁并不比天子迎后简单多少,各种礼仪依旧繁琐。
秦沅汐不懂这些,启明帝也怕女儿累着,有意减下许多东西。
仪队最终在肖府落脚。
一系列礼仪下来,秦沅汐早是累乏,被梓芸搀扶着到了新婚房里。
肖府宴席,心底依旧忧虑不爽的秦瀚第一次见到了肖夫人。
见那压抑得脸色,秦瀚心底的忧虑变重了一重。
好像……果真入父皇所言,这肖家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
肖侍郎和老夫人尚好,但那些眼巴巴看着自家兄弟娶公主又羡慕又嫉妒的几位小少爷便不怎么开心了。
正所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其中已经娶妻育子的肖侍郎嫡长孙肖景明便是其中之一。
肖锦风已经不止一次被大哥说道了,早在圣旨下达之际,就是说那云熙公主性子有辱女子之温婉,二弟不可娶。
只可惜,几人的斥责并没有成功。
出于为帝者的威严与礼仪,秦瀚很快便移回来了目光。
这一回不打紧,他便是瞧见旁边秦穰更为烦躁低落的脸色。
秦瀚大感狐疑,“五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没…没什么。”秦穰掩饰,目光却是在门外。
“到底怎么了?朕瞧你这神情是吃了苍蝇了?”
“哪里,是真没事。”
秦穰连忙摆了摆手,脸色更是显得郁闷,“只是……我刚才见到梓芸姐了,她说还要继续侍奉大皇姐,唉……”
“我说五弟,你年纪还小,”秦瀚一听,便明白了秦穰的话中意思。
这是跟自己一样指望梓芸还家未果,梓芸担心皇姐,还是希望继续留在公主身边伺候。
他语重心长道,“梓芸忠心皇姐是好事,等过个三年再娶也正常,何必急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不还是担心,毕竟……毕竟到时候公主府不如其它……”秦穰手指绞在一起,眼中的担忧怎么也散不去。
他还是不曾说明清楚,他还不是担心梓芸在公主府受欺负。
至于怎么受欺负,比如说……被那驸马占便宜。
毕竟到时候都是贴身伺候公主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虽然驸马那边肯定也有丫鬟过来,到时候轮不到梓芸这位亲王侧妃,可公主府一家子,外人谁有知道。
秦穰和肖锦风并不熟,也不知那肖锦风生活风气如何,会不会垂涎自家梓芸的美色。
他家梓芸姐人美心善,难得点好姑娘。
担心头顶绿油油,就很慌……
秦瀚不知道五弟心中所想的那些,见他不多说,也便不再多问。
正值此时,肖锦风从旁席走近,微微拱手,“见过陛下,襄王殿下。”
“唔,坐吧。”秦瀚淡淡一瞟,本来还尚可的心情不由得烦躁几分。
肖锦风便大方落了坐,探身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水放在一旁。
“长公主出嫁,臣看陛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不知为何?”肖锦风嘴角啜着笑意,倒是十足亲密。
秦瀚脸上一拉,忍着苦闷呵斥,“肖锦风,朕劝你少多嘴,还有,皇姐今日入肖家的门,你不要忘记你之前做过的保证。”
那日,秦瀚同肖锦风共谈,肖锦风言会悉心照顾秦沅汐,并且保证暂且不谈夫妻之事。
当然了,那是肖锦风这个驸马自己的保证,秦瀚作为帝王,是不曾想过针对他们夫妻这些的。
这也是秦瀚以后对他态度好转的缘由。
“陛下放心,臣有过保证,就不会轻易食言,况且臣答应太上皇干脆,也确实对公主心存愧疚的。”
肖锦风再次保证,捧起那杯酒水朝秦瀚示意,“陛下可要来一杯?”
秦瀚哪里愿意和他套近乎,板着脸摇头,“朕不善饮酒。”
得了甜头的肖锦风没有那份位卑与尊,脸上的笑容便更为浓重了。
他继而开了口,“别那般见外了,毕竟平常人家里,陛下理当叫臣一声姐夫才是,姐夫这一杯敬内弟,理所当然。”
“……”
一旁的秦穰满脸古怪,看着肖锦风如同看神仙。
这便宜沾的,区区驸马都欺负在天子头上了。
而秦瀚神情僵硬半晌,最后脸都绿了。
“肖锦风,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个驸马如何来的,不过是全凭运气罢了,皇姐若是没有这回事,现在你不知道在哪里。”
秦瀚恼羞成怒的样子让肖锦风一怔,随后释然一笑,“陛下既然无意亲和,恕臣冒昧了。”
说着,自顾将那一满杯酒水饮尽。
……
红色满地的婚房里倒也清净,秦沅汐静坐在床榻。
桌前,两盏红烛流泪,在昏暗的傍晚照亮宽阔婚房难得喜色。
红影摇曳,伴随着新人的惴惴不安,床头一阵清脆脚步声走近。
犹豫几番,秦沅汐还是稍微掀开了盖头,好奇起这屋子的打扮。
“长公主,今日您出嫁,以后便是肖家媳妇了。”
紫茵并未在意秦沅汐那急于何时的目光,自顾叙述,
“明日理当去给肖夫人和同知奉茶,不过公主身份尊贵,平常做事可以身份自居,大宁讲究孝道,可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秦沅汐点头,又是随后摇头。
“我…我知道了,我不懂,那些事情明天你同梓芸一齐提醒我就好。”
“那…行吧,”紫茵微微一叹,突然眼里流露出兴奋之色,“对了公主,奴婢忘了说了,过几日去年一整年商铺的银子都会运回京了。”
“只是银子还未统计,公主到时候可以用那批银子修缮装饰公主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