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又跑去听书?我要的东西呢?”黑塔一样的壮汉拎着小男孩对他暴喝。
小男孩显然已经习惯了,对着黑塔嬉皮笑脸:“我当是谁呢?毛三爷,你先把我放下,你拎着我,我怎么给你偷啊?”
“哼……”毛三冷哼一声,放下小男孩,手里仍然攥着他的衣领。 果不其然,脚刚沾地的小男孩拔腿就要跑,无奈衣领被人攥住,刚迈开腿就被拽了回去。
毛三得意洋洋:“想跑?你这兔崽子精的跟猴似的,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的当?”
小男孩继续嬉皮笑脸:“毛三爷,我哪敢骗您呀,除非我不想在丐帮混了。天大地大,也只有丐帮是我家了,您放心,您要的八宝焖蹄髈我这就给您偷去!”
“算我没白疼你一场”听到八宝焖蹄髈,黑塔壮汉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松开了毛蛋的衣领。
毛蛋整了整衣领:“毛三爷,这八宝焖蹄髈我也没见过呀,您给我说说到底长啥样,回头偷错了您又得骂我。” 遐想着美味的八宝焖蹄髈,毛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说起这八宝焖蹄髈,我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在汴梁城里逛了一天也没有讨到什么吃的,又累又饿,就想到烧猪院的后门去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那里有个施粥的棚子,我也经常去”毛蛋兴奋的打断毛三“不过去晚了就没什么吃的了。”
毛三揉了揉毛蛋的小脑袋:“像我们这种天生地养的小乞丐,只求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敢奢望能吃上一顿美味的大餐呢。可是那天晚上,我吃到了。”
毛蛋巴巴地望着毛三:“好吃吗?”
毛三砸吧着嘴回味:“好吃!这辈子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毛蛋:“快说说,什么味儿?”
毛三:“我记得里面有鸡,有鱼,有虾,还有炖的软烂的蹄髈,总之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各种鲜味浓缩在一起,浓稠的肉汁浸得蹄髈骨的骨缝里都透着鲜香,我对着骨头那么一嘬,哎呀妈呀,那滋味……”
毛蛋的口水流了出来:“肉呢?肉肯定更好吃。”
毛三回过神来,在毛蛋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肉?这不等着你去偷吗?放心,我毛三从不吃独食,偷回来骨头归你。”
毛蛋摸着脑袋嘀咕:“说了半天你吃的还是人家不要的剩菜啊!” 毛三在毛蛋屁股上踹了一脚:“快去!少啰嗦,你毛三爷啥没吃过,至于捡剩菜吃吗?”
毛蛋对着毛三做了一个鬼脸,扭头向“烧猪院”跑去。
毛三对着毛蛋的背影大喊:“小心行事,千万别被人逮到。”
毛蛋跑过墙角,放慢脚步,停下来回头张望,没有看到毛三,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就知道以大欺小,什么时候你毛爷爷发达了,让你跪下来给我磕头。”
前面就是烧猪院,红色的旗招迎风飘扬,丝丝缕缕的肉香随风潜入毛蛋的鼻孔,瘪瘪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毛蛋揉了揉肚子,开始观察烧猪院周围的地形。 烧猪院本是一座四进四出的独门院落,占地面积虽不大,倒也清幽雅致。自从开了肉食的买卖,大门口就竖起了一面红底黑字的旗招,前两进院落打通改做饭厅,院中并列摆着八张桌椅,用来接待散客。原来的厢房统统改成雅间包房,用来接待宴请。
后两进院落一进用作住宿,一进用作肉食加工,一般不对外开放。只因这烧猪院的肉食做得味道实在可口,除了堂食的生意外,还有很多外送的生意。比如汴梁城最大的樊楼,他家所用的卤菜有一半是从这里订购。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烧猪院的前两进院里升起了红色的灯笼,院中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剃光了头发的小二们身着短衲,捧着酒食穿梭在院中上菜,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毛蛋吞咽着口水,一边注意着忙碌的小二,一边贴着墙根往后两进院里移动。好不容易来到第三进院里,正思忖要怎么躲过第四进院里的厨师才能拿到八宝焖蹄髈,蓦地,黑暗的院中,东厢房突然亮起了灯光。
毛蛋赶紧猫下腰,一溜小跑躲在院中的大柳树后,警惕的望着东厢房的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从里面走出,虽然没有戴帽子,毛蛋还是一眼认出他正是下午在勾栏被自己跟丢的人。
黑衣人站在门口四下环顾了一圈,随手带上门向第四进院里走去。
毛蛋从藏身处闪出,蹑手蹑脚的来到东厢房门口,在门上轻轻一推,竟推开一条门缝,烛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毛蛋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放着黑衣人的大檐纱帽。
“我先藏在床底,等夜深了再去后面的院里偷东西”毛蛋心里想着,慢慢地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反身轻轻地把房门虚掩好。
进的门来,毛蛋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老旧的雕花木柜,约摸一人高三人宽的样子。
“这个好,比床底下舒服,等会就藏这”毛蛋打量着木柜自言自语,大剌剌的坐到桌旁,端起桌上的残茶一口灌下:“好茶!”
一口茶下肚,毛蛋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伸手去拿茶壶,打算把自己灌个水饱。桌上的纱帽被他蹭落,毛蛋捡起纱帽,触及到帽檐,看起来光滑的表面竟然暗藏凸起。
“不对,有夹层”毛蛋拿起帽子对着烛光寻找夹层,突然,外面由远而近传来小二的呼喊声“樊先生,樊先生,我家主人请你过去试菜”。
毛蛋迅速放好帽子,一骨碌钻进雕花木柜。
“啊……”一声惊叫还来不及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木柜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毛蛋屏息凝神,似乎感觉到门外的人已经把手放在了门上,马上就要推门进来。黑暗中,只听得两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这时,匆忙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小二请留步,樊某这就与你去试菜。”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毛蛋一把推开木柜的门,这才看清捂他嘴的竟是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身着粉色纱衣,内搭白色襦裙,一条粉色腰带束出一握小蛮腰,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片娇艳欲滴樱桃唇,粉面含嗔,玉颜薄怒,却别有一番韵味。饶是毛蛋不过一个八岁孩童,也不由得看痴了。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
“你来干什么?”两人再次默契同问。
少女跳出衣柜:“算了,别人的事我不想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喜欢就待着,我可是要走的。”
毛蛋抓住少女的衣襟:“姐姐,你去哪儿?”
少女推开毛蛋:“走开,小叫花子,脏死了,别妨碍我办正事。”
毛蛋再次拉住少女:“姐姐,你行行好,赏我口吃的吧!”
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牌扔到他怀里:“吃的我没有,你把这玉牌当了,够你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毛蛋捏起玉牌端详,少女甩开他的手:“小叫花子,我走了,你记住了,别到处乱说在这里见过我,否则”少女对毛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迅速走出门去。
毛蛋赶忙把玉牌揣进怀里,紧跟着跨出木柜,看到桌上的帽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耳环,看着耳环挂钩再看看帽子,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