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不得不梗, 因为一直恨不得将自己当做一个隐形人的邱尚书也克制不住的奇怪的去看他,只想知道他到底能为程镮编造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出来?
好在程铮也不过就哽了这一哽,随即就流利道:“便是二弟也是因为听说宫中接连出事放心不下父皇这才关心则乱,却又如何不是孝顺之意?
皇帝:“……” ……好。
好啊。
他气的几乎都要全身颤抖起来了。
这时候光是用‘逆子’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皇帝的愤怒感了!
因为他几乎都要被他们气的厥过去了——而他们还能继续大言不惭的往头上戴高帽子! 皇帝不知是否该为程铮的‘机智’鼓掌……该说果然是自己的种吗?这在乎名声的模样当真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却是令人生厌的一模一样。
……
而不但皇帝在上方抽搐的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便是下方跪着的几个人也是目瞪口呆。
这下不止邱尚书了,一时间竟是连程钰和程镮也克制不住的去看程铮,也不知是在看他的随机应变还是厚颜无耻。 不过这样的眼神也不过转瞬即逝,尤其是程钰的神色更是在一眼之后就变得无比淡然。
也是, 当他在带人围堵刑部大牢、派人劫掠各家大人心腹家人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程铮做什么都应当不会引起他的心神动荡了。
而邱尚书老道, 程環纯看戏, 因此也不过惊讶那么一瞬罢了。
只皇帝却是又开始发作了。
其实皇帝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一直保养的不错,心脏够坚强,只怕眼下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死将在场的三个皇子一波带走了。 但好在皇帝的身体还过得去, 也就没有发生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接受的剧情发展。
只是愤怒依旧难以抹去,甚至于在三个皇子看似恭顺实则不屑的表情下越发的高涨了。
就微微撇了嘴, 只将自己炙热的怒火化作冰冷的刀刃一样的向着下方的三个不孝之子戳了过去:“好, 好啊,朕当真想不到你们竟都是如此的有情有义——”
他顿了一顿, 这才将那句讥笑彻底的释放出来:“这番情谊当真让朕令人毕生难忘!”
……的确难忘。 深层次的不说, 只说皇子带人堵刑部,捉下人, 太子竟是被指控杀了自家的小妈……就足够让人津津乐道许多年了。
只皇帝便是这样说了, 下方的人好似也没有什么触动, 程铮自是面色不变,不但程铮,他身后的程钰也是眉眼不动,倒是那程镮看上去似乎有些瑟瑟之意,却是到底忍耐了下来,只将头再低了低。
皇帝:“……”
这群家伙显然就是一副翅膀硬了不听使唤的架势啊!
他再一次的愤怒了,这次的愤怒使得他几乎都要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丢出去了!
但却是忍住了。
皇帝的隐忍不但是因为他丢不动这张沉甸甸的紫檀木桌,也是因为他仅剩的理智正在向他发出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
眼下不是妄动的时候!
皇帝或许在某些方面并不成熟,在某些方面宛如智障,而在某些方面又太过于偏激,但是无可否认的是他面对危险的时候,却是有着足够的判断能力的——
不然即使他是皇帝,也或许活不到这么大。
而现在,皇帝的直觉在对危机的时候再一次的发挥作用了,使得他在面对这近乎‘逼宫’的局面时也不得不强硬的冷静下来。
的确,从历史看来,几乎没有皇帝在面对胁迫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的……但要命的是眼下的皇帝还真不能动!
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死。
皇帝不知道这点是不是已经被人看出来了,也不知道这点究竟有多少人能看出来,但他却本能的知道,如果自己再容忍皇子们各种蹦跶的话,那就算是瞎子都能察觉出不对了!
其实皇帝的行为只是一种顺水推舟,便是安嫔也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在人们看来这依旧是‘大手笔’,是打死了皇后还要附送送一个皇妃的高成本!
因为这样的‘付出’,所以现在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宫中了。
如果程铮、程環和程钰不做什么的话,那这种目光的集中是皇帝乐是不会介意的。
毕竟从权力世袭制实施以来,就没有哪个当权者的后院是干净的,继承者之间要掐,继承者的母亲之间要掐,继承之间的下属也要掐……就是这样经久不变换汤不换药的争斗史使得后宫中所有的爱还是欲都会演化成权和势,最后化作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下累累的白骨。
就是因为这样的与众不同,使得人们在谈及后宫时,比之暧昧,更多的是审视和算计,是面对赌局一般的权衡。
买大?买小?谁是东家?这骰子可曾有诈?
皇帝深谙此道并很是利用了些许——不然许皇后和韦皇后又是如何县后入主坤宁宫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也正是因为自己也在其中很做了几道交易,所以皇帝在面对众人围观的时候才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大度:反正自己准不准他们都会看,还不如就让他们看到自己想要他们看到的那些呢。
如今这一系列展现在人前的事情不但有受害者,‘加害人’,甚至皇帝也准备好了在‘加害人’认罪伏诛之后再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因为这些倒霉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都算是有人家至亲之情,所以皇帝在扫荡完一切之后完全能用被身边人蒙蔽这个借口来完美掩饰自己的不作为,而如果后续处理再雷厉风行一点的话,那么连这点子糊涂的名头在皇帝的脑袋上也是扣不稳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
如果。
程钰。
没有。
闹事。
而且。
程铮。
没有。
搅局的话……
程钰干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石破天惊了,他给人的震撼之处不但在于他开创了一种前无古人的举动,也在于他简直势如破竹的将所有人视线再一次强硬的拉回了坤宁宫的那片迷局里,皇帝本来试图在皇后和安嫔这两件事情之间竖立起一种似是而非的迷雾,借着这股迷雾把皇后从确定无疑的凶手之位上往旁边挪上一挪,使得程铮能够上去漏半个脸的……
但是现在不成了。
人们不是傻子,对事情的基本判断还是有的:皇帝眼下已经将程铮当做新一代的凶手了,那么身为皇后亲子的程钰为什么要出手搅局,还是以这种保护证人的方式来搅局?
是因为程铮不是凶手?是因为这些证人知道真正的凶手?
这些答案没有人能够确认,但是却克制不住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这样想。
而在打通了这道关节之后,他们的思维说不定会更加的发散,会从皇后和安嫔的身上再往前跳跃,将皇宫中这这几个月,这几年,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来回的想。
然后他们会奇怪为什么一起再寻常不过的小选竟然不但会使得皇后再三出手,便是皇帝也出人意料的下旨干涉?
然后他们就会质疑为什么三个成年的皇子会被皇帝以一个奇怪理由赶出皇宫,其中不但包括太子,甚至于连另外的两个皇子也没有任何的封号?
然后他们就会质疑为什么皇后在谋害了太子的侧室之后依旧能被皇帝包庇?
然后他们会奇怪……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或者说皇帝的名声尽毁身败名裂就是这个然后。
毕竟这些事儿本身本身的离奇程度就已经有足够的分量引起众人的注视了,更要命的却是这些事儿每一件的背后都有着皇帝的影子,而且还是场场不落空。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呢?更何况于‘每一次’呢?
能在前朝后宫里活下来的没有人是傻白甜,要是这么明白的事情都看不出什么来,他们早就进坟堆里躺着了。
所以活着的人,活着的会思考的人,活着的会思考还能够想明白的人最终就会成为压死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于皇帝都止不住的绝望的想着,若是等到他们全部‘恍然大悟’,那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够淹死自己的局面了吗?
皇帝怕死,但更怕的是自己身后名声全无。
而要命的是眼下的局面,绝对能让皇帝以自己最害怕的方式去见祖宗。
……
…………
所以皇帝感到了茫然了,这一次的茫然中或许还带着一点子困惑:在不久之前,他才在坤宁宫中以这种堵绝了所有前路后路的方式来逼得皇后把自己挂在梁上,这才多少天呢,他的儿子就学会来堵自己的路了?
难道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皇帝:“……”‘
但即使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也不愿意死在沙滩上!
他是皇帝!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好不容易熬死了许宣和穆之同,又解决了他们留下的势力,这才大权在握人生得意没几年呢,如何就要给自己的儿子腾地方了?
尽是一群小兔崽子,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坐不坐得稳眼下这个位置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他会给他们教训的——既然他们今日让他感觉到了痛苦,那他绝不吝啬于让他们的余生全部沉浸在痛苦之中!
而那,将会是求而不得的痛苦……
或许再伴随着再也没有可能翻盘的懊悔。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上和心中同时绽开了一个笑容,只不同于他脸上笑容的淡定和温和,他心中的那个笑完全是扭曲而尖刻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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