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汗颜也就罢了, 诸位大人真正关心的是:“殿下虽不至于亲身去交易,但若是想要从中牟利一二,却也要使些非常手段不可,如此不就会被人瞧出些什么来了?”
程铮就好奇的看着他们:“什么非常手段?”
他问得天真, 却是天真得让众位大人恨不得昏过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装什么傻!
没有人认为程铮是真的不明白,但是当程铮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时也没有人敢于戳穿:“殿下既然知道眼下官方在茶马贸易上不占优势,那殿下也应当知道这不占优势是在哪方面不占优势吧?”
而会知道这点也并非是他们在不关心商贾之事的同时就关心官方的贸易了,而是因为……因为官方的尿性实在是千百年来就没有改变过!
什么?不知道是什么尿性?
简单!一首诗就能明白了: ‘卖炭翁, 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 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 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一车炭, 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 系向牛头充炭直。’(《卖炭翁》白居易·唐)
看到了吗?千余斤的炭只需用半匹红绡一丈绫就能打发了!所以这帮子打着官服名头行事的家伙压价能压到什么丧心病狂的地步也就能明白了吧?
虽说眼下军队中买马不一定会用这样的价格, 但老实说徐浩和许家兄弟都是不怎么抱希望的:开国至今以来,军队的作战能力是连年下降的, 但是什么吃空饷、什么互相打压、什么仗势欺人一类的事情是一年比一年厉害, 不但厉害,就连施展的手段也是连年的进步——
有利益的事儿嘛, 谁会止步不前呢?
所以即使程铮真要做这茶马的生意, 也即使程铮只在西南一带做这样的生意, 但众人却依旧不怎么看好程铮的想法。 别说将茶卖给少数民族了,就算这一步顺利了,可换回来的马怎么解决?民间能够消化的量有限,就算程铮的生意不大光民间也能消化的了,但是当地的军队难道就是放着白看的吗?只要军队一强行征马……
呵呵,真的是呵呵。
那时程铮怎么办?他会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露头,那就是被人揪出来的下场。不露头,那程铮所谓的生意就是别人桌上的一盘菜——说不定还只能塞牙缝。
因此程铮费心费力的劳动了这许久又能得到些什么?! 但就在众人质疑甚至于叹息的目光中,程铮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
他身形闲散神情洒脱,甚至于连目光都懒洋洋的在程曦的脸上扫过,然后父女两竟是对视一笑。
……只笑的众人不可思议到了极点:感情这是真不在意?
徐浩吃惊了,不但吃惊,他更有一种拼了老命也要阻止程铮的冲动!
别说什么程铮是徐浩老大的话儿了,须知程铮这个老大在徐浩看来就只是个外表成熟心智不成熟的半大孩子。因此徐浩若是撒手了,那程铮还能依靠谁? 可……
相比之下,刚刚受到了气势碾压的许慕修简直安静到让徐浩发指。
不过徐浩眼下也顾不得指正许慕修的退缩了,他正正的看着程铮:“殿下——”
可不等他说完,甚至于没有真正的去听他到底要说什么,程铮就再一次的摇头了:“徐大人要说什么,孤大抵有数,可孤并不认为这就是一件坏事了。”
徐浩的表情都要僵硬了:不是坏事?你敢摸着良心说这话儿吗?劳心劳力给别人送钱还不叫坏事儿?那什么才是?!
就在他几乎就要抓狂的表情里,程铮终于良心发现不再作弄人了:“孤自是知道徐大人一心为孤着想,只你这也是入魔了,徐大人且想想——这好事儿当真就只有赚银子一途吗?”
徐浩:“……”
他更是有些不能理解了:不赚银子我们做什么生意?当真是去扶贫联边的?只是也别扶那些军队里的老油子啊!他们只有钻营的功夫是一等一的,便是扶起来了又有什么用?留着挖自家的底吗?
程铮一笑道:“孤手中可有不少的下级军官等着安置呢……虽说是给了他们活命的银子也叫他们去拼搏,但若是孤这里能够扶着他们走上一段路,只怕他们也能好走些不是?”
这倒是,只便是‘倒是’了又能如何?程铮手里可是没有一点子势力是沾着军队的边儿的,且这军队关系着国本,皇帝便是再荒唐只怕也有一只眼睛是始终盯着军队的……
可就在这样想的时候,徐浩脑子一转,仿佛隐隐咂摸出一点子味儿来了。
可程铮却又接着道:“其实这下等的军官现在要立功——怕是没有什么上阵杀敌的机会了,只好在太平年间也有太平年间的方法,这军队腐朽了也能叫我们利用军队腐朽的地方。”
徐浩还在那里努力的捕捉自己好不容易冒头的灵感,许家兄弟已是看着程铮一脸震惊了:“不知道殿下是想要?……不是我兄弟无知,着实是这军队腐朽之事是在危害国本!历朝历代都只有整治的,哪里便就能利用了?这、这不是——”
这不是挖自己的老底吗?
程铮点头:“治理必定是要治理的,只这治理也只能等到孤上位啊!因此如何就不能在孤上位之前将这事儿利用起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且届时也好叫他们死得明白!”
最后一句乃是追加的,更是追加得众人是面色各异,一时真不知是附和程铮的好还是斥责程铮的好。
而程铮只笑笑:“且孤这么做也不会危害到谁。你们放心,孤便再是想要那个位子,也知道自己肩膀上担的责任,这危害国家危害黎民的事儿是万万不会做的!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不知诸位可愿意听听孤的主意?只是听一听而已,孤绝不强要你们答应!”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那还有谁能说不?便是心中犹有疑惑,众人也不得不应了一声,就支起耳朵细听。
程铮看了众人一眼,满意道:“这军中采买一事儿,虽是有专人专办的,但若是军中有人向那些采买的官员透露出自己能以更低的价格拿更好的货……不知官员会不会乐意?”
——会不会乐意?会?不会?
一时间竟是没人答得上来。
毕竟对他们而言这样离奇的事儿是无论如何都要刨根究底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作的且对方到底有什么目地,但是对于军队里那些家伙而言就不一定了,毕竟人家可是连吃空饷这种一旦查出来就没命的事儿都敢做的,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这年头,军中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徐浩更是从中发现了一点迹象,就道:“难道殿下的意思是叫我们的人手去做这个中间人?”
“正是呢!”程铮笑道:“如此可不是利用了这军队中的蛀虫又没有伤害到国家伤害到人民吗?”
众人不由自主的点头:何止是没有伤害,光是程铮顶上的这些数量,只怕能够救下不少会被强行征召马匹的商人吧?只……
只徐浩迟疑的开口了:“只这代价——”
程铮却是毫不在意:“这又如何?反正我们若是要帮那些人开路也是要花钱的,又如何不能这样花了?”
登时将众人问得再是一唬。
——却除了程曦。
就在程铮这一问之后程曦更是嘻嘻一笑:“不止呢,若是这么花钱,那可是将一瓣儿铜板掰做两半儿花,真真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儿。”
这下竟是连程铮也克制不住的惊讶了:“如何能这样说?”
“爹爹认为这茶马互市的生意真真是谁都能做的吗?官面儿上的事情您自然能打理好,可若是有这行当做老的人觉得您分薄了他的银子要挤兑您呢?”程曦就眨眨眼道:“难道爹爹还能以势压人?便是能,您就不怕被人看出些什么来?”
登时问得程铮一阵为难,只说不出话儿来了。
程曦见他这样更是一抿嘴:“可若是您愿意去顶那个征马的名额就不一样了,这等子帮人出血的愣头青只怕那些老人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挤兑您了?如此可不是一石二鸟?”
只将所有人的面色说的刹那间便回转了过来,徐浩更是借机夸赞道:“妙啊!这等子主意下官怎么就想不出来?可见殿下和郡主真真是上天眷顾之人。”
程铮并不对他的这等谄媚之语说什么,而是认真解释道:“孤只想着这样可以先行帮我们打通一条边关和军中的道路而已,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的,由此可见孤还是有不足之处。”
“那也尽够了。”许慕修笑道:“殿下也别觉得我们这是在捧着您,而是以您这般……的年纪,能够想到这点便已是极好的了。”
程铮又笑了一笑,只默不作声的接受了这句称赞,倒是程曦迟疑了一下,极是想问许慕修的那一丝停顿,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停顿:当真是感慨程铮的年纪不大吗?
不过她终究还是识相的没有开启这个必定撕逼的话题,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程铮和许家兄弟一起一起商量出了一个前期投资的大概规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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