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帝还不知道, 自己的这一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只可惜，这样的歪打正着，在化解了皇帝眼前的危机之后也使得皇帝的思维……更是歪得先皇再世都正不回来了。
也或许，他迟早要到这一步的, 只不过恰恰是在今天而已。 ……
…………
今日的早朝也算是落幕了。
虽说明面上就已经很让人看了些戏了，但更重要的却是那些暗地的风起云涌。
徐浩虽是忙着修书养生，但是该做的事儿也绝不含糊，因此一下朝就叫亲近的人去给程铮传达这个消息了, 又有许家兄弟虽是因不能上朝而慢了一步，但他们的人去的时候也正赶上徐浩的人离开。 只此时两波意外又不意外遇上的人已是没有谁再顾着相对招呼了, 因为就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不言不语的程铮终于说话了。
他的第一句是：“老二百分百没戏了。”
他的第二句是：“老三大抵也坚持不住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话, 或者因该说是他们即使听懂了程铮的话也会表现出没有听懂的意思——毕竟程铮这话一定不是给他们说的，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再当一回传声筒而已。
所以所有的来客都很有眼色的告退了，只在常青的带领下由角门出了太子府, 往各自的主子处奔去了。 而程铮却是在屋子里很转了几圈，越转越是觉得有些……不同以往了。
皇帝这脑子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诚然程铮是笑过皇帝除了那身衣服全身上下是没有一个地儿像一个皇帝的, 但是笑归笑, 程铮还真没想过要将皇帝那九转十八弯的脑袋给板正了：笑话，现在皇帝打他就跟一个八尺大汉打稚龄幼子没区别了, 程铮能够活到现在, 大半得靠这个八尺大汉没脑子之故，要是皇帝配上了一个正常的头脑——是的, 不用多聪明只要是正常就足够了——那程铮还能有活路吗？
程铮并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也就不知道皇帝那依旧九转十八弯的思考回路, 他只能从眼前的局面去思考去分析。
然后就得出了结论：皇帝做了这么许多事儿，这大抵是他做的最合乎皇帝身份的一次。 虽然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收拾自己作出的烂摊子。
而皇帝择决这条路或许并算不得好，但对皇帝来说却也算是上是一种自我突破了。
因为他竟是将程钰身后所有的助力都扫了个干净，逼的程钰不得不低头！
没错，程铮的第一个关注点并不是程钰在得到王位之后会不会和自己打擂台，反正这争斗有没有王位都是要延续下去的，对程铮来说只是改变一点点的游戏难度而已，而且调整的难度还不一定是针对自己的。
但眼下他是绝对别想着将程钰推出去做那把顺手的枪了。 程钰或许不算笨，程钰也或许能够用偏激来弥补自身经验的不足，但更不能忽视的就是程钰和他一样，是个光杆司令。
不，虽然同样是光杆，但程铮和程钰光杆的方式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程铮是身边真没人，他需要一步一步的从头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无论是军校、低级军官还是寒门的官员，虽是经过了一遍人员的筛选，但也都是需要程铮再次培养的，后续也还不知道有多少的新考验和规划之类的种种后续等着程铮一一去实现。
至于那些世家官员们，程铮可是很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知道他们的投靠不是一般的‘投靠’：这些官员们是许宣留下来又不是许宣留下来的，更准确的说他们是搭乘过许宣的东风却在风停之后靠自己的努力从那种空中坠落的状态中活下来的。所以对于程铮这‘东风’究竟是一股怎样的‘东风’，他们还抱有一定观望态度。甚至于程铮毫不怀疑一点，那就是此时就算有人肯帮他，那人暗地里也是准备好自己的退路了的！
……可程钰的处境和他就完全不同了。
程钰身边的势力都是成型了的，甚至于可以用呼风唤雨来形容那些围聚在程钰身边的人。
但这却并不是说程钰就能高枕无忧了，毕竟若是真的这么能，他以前和程铮磕什么现在又和皇帝磕什么啊？他早就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登高望远了好吗？
他的问题在于成也萧何败萧何。
是，那些勋贵们联手起来的力量的确是程铮无法抗衡的，也的确是连皇帝都要暂避其锋芒再图日后的，可问题是，这股力量，程钰当真就能握得稳握得住吗？
只怕未必。
因为勋贵们一开始就没有将程钰当做自己的主子，他们只把他当做晋身之阶——
对他们而言扶持程钰上位的唯一理由是获得能让他们在日后更进一步的从龙之功。
而为了这样的功劳，想必他们不会介意将程钰操控在自己手中。
其实这一点从程钰的做法也能看出来：围攻刑部固然是开国以来惊天动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劲爆消息，但另外一方面看来又如何不是程钰的一次自杀式袭击？
纵使这样的袭击能够给皇帝带来重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程钰在这次袭击之后也会玩完……事实上要不是恰好遇到程铮在那里而程镮又无意间过去打了个酱油，现在的程钰已经完了！
而之所以会这样，不就是因为皇后的事儿其实是一滩烂泥，谁粘谁臭，所以那些勋贵们并不是很想揽事儿上身吗？也就使得程钰孤立无援之下不得不做出这样决绝的行为吗？
别说那勋贵和程钰是一党的人，毕竟严格算起来真正会和程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有修国公府，至于旁的人，脱一层皮之后还是能够顺利脱身的……反正还有四皇子和五皇子放在那里，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说不得还能使皇子更依赖他们呢！
所以抛弃程钰什么的……只怕他们心安理得。
而再因为利益将程钰捡起来什么的……他们更会是心安理得。
他们既然能够在程钰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翻脸无情，那他们又如何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强迫程钰摆出一张笑脸来迎客了？
……
没错，说的就是眼下，说的就是皇帝的这一次‘心血来潮’。
想到这里，便是程铮也不得不佩服皇帝的这一手了：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皇帝是个这么能的？有这样的智商，皇帝之前还犯傻做什么？
虽然今日的朝会内容看似只让礼部敬上程镮程钰封王的嘉号，什么后续的保证也没有，但就仅仅这么一个表示，程铮敢肯定那些勋贵们肯定已经像是溅入了凉水的油锅一样的炸开了。
而且绝对是兴奋到难以置信。
——毕竟一个亲王可是比一个光头皇子要好听上许多！尤其是在太子已经被赶出紫禁城的现在，一个得封亲王的皇子难道不会让人想得更多吗？
其实真真论起来程钰封王……封的也只是名头罢了，没权没势，有名头又能如何？
可勋贵们看不透这一点啊：毕竟很多勋贵在开国后因为没有金戈铁马的压力而逐渐沉溺在太平乡温柔冢里，又有子孙因少教诲而渐渐变得纨绔……因此看着是偌大的家世，其实真真论起来也只剩名头了。
对此程铮是很想要叹息的，但是他再是叹息也无法将勋贵们的眼皮子掰开好好的看看当下……
且他也不想这样做。
因为勋贵们们反过来拿捏程钰……对他不是没有好处的。
勋贵们已经抛弃了程钰一次，已经让程钰不得不破釜沉舟以自身为筹码来和皇帝抗争，那么当勋贵们遽然回头压压着程钰对皇帝低头的时候……程钰又会怎么做？
程铮对此相当期待。
只这消息到底来的突然，因此想了一想之后，程铮终究还是决定做两手的准备。
其一便是联系程钰。毕竟无论程铮怎么想，终究都是程铮在想而已，这件事最后会如何定下看的还是程钰自己。
只程铮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尽数放在程钰的身上，毕竟程钰和他在根本立场上还是不一致的，因此无论程钰最后会如何，他还是要以保住自己的利益为第一前提。
因此便就只叫进来两批人，一批去请徐浩和许家兄弟，一批却是去将昨夜置办回来的给程钰的“礼物”拿给程铮亲自过目。
众人只接连进来了又出去，请人的自去请人，拿东西的却是不多时就将物什递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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