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累了, 所以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这时候的程铮是任性的, 且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
并死不悔改。 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 任性,也能是基于亲近的撒娇,越是不加防备的人, 越是能叫你任性的有恃无恐。
……
好在程铮的撒娇还还没有彻底的叫脑水给傻没了,虽然决定任性一点, 但至少兜底的智商还在那里:
他把这件事交给了刘保勋去缓冲。
刘保勋喜欢徐氏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刘保勋喜欢自己的命吗?
那是绝对的。
而现在,程铮已经将刘保勋就放在他和徐氏的中间。
这可不是一个好位置。一旦他发力, 徐氏也会倾力反击, 而反之亦然——所以刘保勋就会被他们逼迫成风箱里的老鼠,两头来风战战兢兢。 所以, 为了活命, 两个‘出风口’他都不敢靠近……也就在客观上远离不了对面的‘出风口’。
可不远不近虽然能短时间‘保命’,却也经不得长期的折磨,所以为了自己能活得长长久久,刘保勋必然还要想办法减小出风口的风量!
直白点来说就是刘保勋会想办法在不忤逆程铮的情况下安抚徐氏。
换到眼下的问题上, 就是程曦到底搬不搬,又要搬到哪里去……
因此程铮会将主导权从刘保勋手上夺回来吗? 不会。
就算他不在意随手挑个院子, 他还在意徐氏知道这院子是他挑的之后来找他呢!
就笑咛咛的将刘保勋看着。
然后就看得刘保勋汗如雨下。
却是没有辜负程铮的‘期望’、 这刘保勋也果真是个聪明的, 能拖的时候拖到天荒地老都毫不手软,不能拖的时候也能立刻拿出自己的魄力来将这件事干脆利落的处理掉。
就像是现在。
在看到并看清程铮对这事儿不插手……不, 不是不插手而是插手了也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等着旁人出手他摘取胜利果实的插手方式之后, 刘保勋就果断的意思到自己是别想着躲懒了, 又什么压箱底的保命绝活都拿出来吧,不然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
便就微微想了一想:“小郡主眼下虽说是住在小跨院中完事都是便宜的,但奴婢观小郡主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搬出去了,那事事都自己做主岂不更好?”
程铮:“……”
他只看着刘保勋,然后句扯动嘴角,拉出了一个堪称惊悚的笑来。
这笑看得刘保勋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抖,却好歹崩住了没有立刻改口。
恰在这时候程曦也抬起头扭过脸,也看着刘保勋笑了:“公公这样说,难道就不怕我会放开了手脚去闹?”
刘保勋:“……”
他就是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一个看似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谁知道程曦竟然会当真呢?
且……
且他再想想程曦若真因‘当真’而‘闹将’起来了——
他的头皮简直都有些发麻了。
于是一片沉默中就只有程曦咯咯的笑声清脆又明亮,只是细细听去,却发现那声音里却是隐约还带着点戾气。
——可又不甚明显?
于是这笑于是说是叫人反感的不舒服,不如说是叫人觉得隐隐困惑的不舒服。
所以程铮也就不忍了,只扬起手轻轻的往程曦的后脑勺上一拍,那力道不轻不重恰恰能打断程曦的笑。
然后就对程曦道:“你想的美?你娘不管你了可还有我呢!反正这后院里的空地儿多,大不了你挨着我住!”
程曦:“!!!”
她简直都被程铮的话给吓得神魂出窍啦好吗!
又有她原本就是被程铮一拍才冲忙收住了笑,这时候在惊讶的情况下那些还未曾烟下去的气体就反往喉咙口处串了一串,不但串的她喉咙口一噎,更是叫她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一声响亮的——
“嗝!”29GG
这一声太响了,甚至于在寂静的小院里都有一种嘹亮到回荡的感觉了……
于是即使是程曦也受不住这份尴尬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简直都像是要熟了。
且不止是她,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在这场意外面前震惊了,傻傻的看了程曦好一会儿,这才各自低下头,只盼着能将自己掩都掩不住的笑意遮上一遮。
只程铮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因为他是这个院子里唯一一个敢于笑出声的。
还笑得挺大声。
程曦便是再‘放的开’也受不得程铮这样笑啊!
于是跺了跺脚就要用手去捂程铮的嘴——
却又哪里捂得住?
于是就只能气恼到:“爹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呢!哪里就能笑曦儿了?”
这话说的倒不甚错,毕竟没有程铮那一吓又哪里会有程曦这失态?所以程曦的指责,也不算推卸责任:别看程铮是太子府当之无愧的主人,但这府邸里还当真没有单独的院子,前院宿地又是书房就罢了,这后院里虽是想睡哪里就睡哪里吧,但那哪里都是住着女人的,不是程铮的大老婆就是小老婆!一旦睡的地方没老婆了,那估摸着谁都想问一句他是不是又收用新的女人了!
……
自然,程曦是程铮的女儿,嫡嫡亲的女儿,所以人们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认为她和程铮之间会有什么龌龊,但也正是因为程曦是程铮的嫡长女——还是徐氏为程铮生下的嫡长女,那也断然没有程铮避开徐氏带着程曦去小老婆的院子里挤一挤的道理吧?
且……即便是不去小老婆院子,这当爹的带着女儿’‘独立门户’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和你老婆决裂了?
那怎么可以!
须知徐氏可不止是程铮的妻子,也是太子的太子妃,夫妻之间有个矛盾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太子和太子妃之间要是有个什么那可是真要命!
所以不行。
还是绝对的不行!
无论程铮想要带着程曦到哪个院子里去猫着,这样的事儿都是绝对不可为的,即使程铮脑子发昏了势必要为,也定然会被众人拦下——
所以在想通了这层之后,之前又呛又急又恼的程曦反倒镇定下来了:反正这样的事儿堪称惊世骇俗,就算是程铮被门夹了脑子,也未必能将他身边的人都拿到门缝里去夹一夹脑子,莫说太子府中的人不会同意,便是支撑着程铮太子之位的徐家乃至于许家都不会同意,如此……
还能叫他犯了混去?
且再退一万步说,便是所有的人都被门夹了脑子了,她自己个儿不是还好好的吗?只要她站住了立场咬死不答应,她还真不信程铮就能把她绑进新院子里关押着了!
……
这样想着,原本对搬家这事儿可有可无的程曦……忽然就觉得搬家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只心情却也不坏就是了——
或许程曦的确是个痴愚的,因为想来也没有人会如她这样,才在心中升起了一点子源自于智慧的火花,就轻易的叫它们悉数用情感的洪水浇灭了……
但她又是敏锐的。
敏锐的察觉到了程铮最终还是在徐氏和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
并且期间没有一点迟疑。
坚定就像是他是程曦最可靠的屏障一样。
那……
就这样吧。
不这样还能如何呢?
程曦默默的抬起头看向程铮,目光看似沉静,只在那静的深处,却又有着一份常人看不到的波涛涌动:
就这样吧。
程铮支持她,程铮也愿意站在她的‘阵营’,无论旁的事儿到底能涌起多少波澜,只需这一份毫无迟疑的信任和偏颇就足够叫程曦感动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感动来得太轻易,还难免有一些叫人难以理解的痴傻,只这世间的事儿又有多少是只看着就能看得清楚的?人既然识七情六欲有百样心思,那自然是看清了也未必能厘清。
便如现在的程曦。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傻的,但却是知道自己便是认了这份傻这份痴也要接受程铮这时的‘好意’。
因为她的心中有一份心虚,有一份担忧,还有一份……时隐约的期盼。
她心虚自己到底是异界的魂魄。
她担忧自己是异界魂魄的事儿会叫人知道从此被举世不容。
可最后的,也是对她影响最大的那份期盼,却是一份对情感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是异界的魂魄,也知道自己大抵是没有可能再回去了——红楼里的确是有仙佛的传说的,且通读了红楼的她也不是不能找到这些在常人眼中的‘仙佛’行踪的,但是那又如何呢?红楼本就是一本作者基于现实虚构出来的,难道那天界就能真正的真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