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层蒙蔽的纸一旦揭开了, 那程曦会如何他不知道, 但他自己……皇帝一定会叫他生不如死！
所以, 还不如就这般的傻到能不用再傻的那一天呢——
也反正，即使半路失败了，终究不过一死而已。 因为此, 程铮是坚决的也是矛盾的。
但，无论如何, 即使前途不一定光明，可该做的他都会去做：其中也包容忍和接受徐氏做一些‘该做’的事儿。
比如掌管程曦的身边人。
如果不是因为徐氏这次做的太过于出格, 他想来也是不会介意叫徐氏的人手继续在程曦身边伺候的, 反正也已经伺候了五六年了不是吗？
不过现在却是不成了。 想到这里，程铮几乎就要苦笑出声来。
徐氏……怎么就这么——
但也只能对着程曦摆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却罢了, 这事儿孤知道了, 就交给刘保勋吧，他定然能选出你满意的人来。”
……是的，还有刘保勋。
好好还有刘保勋。 程铮本来是想要就刘保勋今日的事儿好好教训叫训他的，可眼下看来这教训也只能变成敲打了。
毕竟重点还在程曦的身上.
在于那些心的将会来到程曦身边的人身上。
程铮的要求不多, 只求这些人依旧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因此由刘保勋出头, 却是最好不过。
可程曦立刻就打断了他这一点子微末的希望：“爹爹可是没有听懂曦儿的话？曦儿却是觉得自己可以来操办这件事儿呢, 也是对曦儿的一个锻炼不是？” 程铮：“……”
他几乎就要昏厥了。
但也好在是几乎而已。
因为极度的惊吓之下他的神经顽强的顶住了，然后脑海中再随着程曦的这句话涌起了万千的想法, 然后再定格成了一句话：
那么现在, 问题来了, 程曦要找谁？ ……
程铮：“……”
他简直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又或者不相信这个世界。
……程曦要自己找服侍的人了。
而且程曦在拒绝了徐氏的人之后也拒绝他的人。
那在完全的抛弃了他们两人之后，程曦又会找什么人？而这些人……程铮还能管得住他们的嘴吗？
他对此不报希望。
而且是完全不报希望。
——却又不能就这样直接的否决掉。
不然他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复无常？
毕竟今天被程曦‘看去’的已经太多了，所以程铮一点都不希望她再‘看到’更多了。
就是这样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坚持，使得程铮面对着程曦几乎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试探：“你说你要自己选下人？却不是孤小看你，只你可有腹稿了？”
这里，程铮多少也算耍了个心眼了，话语中用的是腹稿二字，如此，既可以让程曦将自己的话语理解为‘可知道该如何选’，也可以稍微在言谈中表露出自己的些许真实意图，那就是程曦到底……要选什么人？
而程曦果然也就没有在意程铮这言语之间的小小心机，或者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于是她只是微微一笑道：“爹爹果然就小看了曦儿！我便是再傻再不经事儿，也该知道这贴身的人当从家生子中挑出来吧？”
程铮：“……”
好吧，在面对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他一时间真真不知道是该提起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且先不论刚刚开府邸的自己家中到底有没有家生子这种生物，只说程曦既然要家生子，那……想必是不会从外面儿要进来一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人了——
只便是知道了程曦的中意范围，程铮却依旧不能就这样宽心：谁知道程曦有没有在这些家生子中……预备一个啊？
程铮虽然不像是徐氏那样以为妖魔都是街边的大白菜想要多少要多少，但此时程曦却是自己点名要选人的……就不由得程铮不想多一点了。
因此程铮想了一想之后，就再问询道：“家生子？这些人却也不少呢？你可有中意的人在其间了？”
这话，真正有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味了，因此便是程铮自己，在问出这话之后也不由得就愣了一愣。
可就在他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的时候，他面对的却是程曦很有几分迷惘的目光：“中意？我……我连会有哪些人都没有瞧见过，哪里就会有中意的了爹爹不是应该把人全叫了来，好让我一个个的看过去吗？”
程铮：“……”
他一时间只有一种一口气哽在胸中不上不下的感觉！
来了，又来了，程曦的嘴里又冒出这样的话儿了。
程铮觉得自己是真真有些不甚了解程曦的，甚至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原本应有的恐慌和畏惧因为这种不了解而被生生冲淡的那种迷惘。
——当然了，对于某些未知，人们向来是不可能的了解的，而这种不了解也往往会是敬畏的开端。
但程铮做不到。
或者说他在程曦的事情上做不到。
因为程曦表现出来的那些让他感到不了解的地方，有三分一大抵是让他不了解程曦为甚会这么……蠢？！
是的，程曦的话使得程铮是再也忍不住的给她扣上了一个蠢的帽子了。
……也许应该说是太过相信人才对？
她为什么，又怎么能在坚持自己选下人并因为这选下人的事儿引起了程铮的忌惮之后再毫不犹豫的将选择的范围交到程铮的手中去把控？
程铮简直都要咆哮了，只看能不能将他的脑子吼正常了：你别以为自己能握住最后就高枕无忧了，要知道有的时候，成败往往在最初的那一刻！
……
但程铮不能。
不但不能咆哮。
甚至于连将这意思透漏给程曦丁点都不能。
所以他只能深深的凝视着程曦。
用一种复杂却不再带有惧怕额眼神——
未知确实是一件能叫人生出恐惧的事儿，但若是原因未知的愚蠢，那就不一定了。
便如眼下，便如此刻。
……
…………
最后，程铮又是微微一笑：“你这傻妮子啊！”
但却是丝毫不提及自己的顾虑，而是单纯的将大户人家选下人的规矩——至少是他知道的那些——细细的掰扯给程曦听。
程铮虽是没有做过这样活计的，但是这应有的常识他也是用的：这大户人家的下人——无论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来的——一般都会由管事的人先寻一些简便的打下手的活计给做着，如此且瞧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待得能确定了这个人的人品能力之类的，才有可能把他们往主子身边举荐。
只便说是去服侍主子了，却也没有主子亲自瞧人的道理：不说郡主小姐身边的嬷嬷，便是那些夫人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且又有这些丫头便是选来了，也没有就一步登天到主子身边的，少不得从院子里扫地洗衣的活计开始做起，因此说不得在主子院子里呆了有几年的功夫还叫主子不记得自己的脸呢……
所以，归根究底，程曦到底是从哪里得出将人‘全’拉过来，然后自己再‘一一’相看的结论的？
——再怎么也不用程曦自己来劳动这个心力啊！
程铮：“……”
他想了又想，这种情况似乎也只有那些个用的起下人但又用不得许多下人的殷食人家里可能会出现了？
所以，其实自己的这个‘女儿’曾有过在中等殷食人家里生活的经历？
但这个猜测在程铮的脑海中当真也就一闪而已——他依旧不敢将这想法落实了——毕竟就程曦的某些言谈举止而论，别说是中等的殷食人家，便是那极富贵且又权势至极的人家，怕也教养不出这般惊人的女儿来。
故而，程铮只在脑子转了一转之后之后就将这个非常接近真相的猜想放下了。
……也是他永远都想不到，使得他的预估产生错误的，不是家境，而是——
不可跨越的时代。
……
还是先说眼下这迫在眉睫的事儿吧！
这事儿简直叫程曦觉得头疼，只也好在程曦多少还给他留下了些许回旋的余地：“你竟也不想想你才多大的年纪？又是何等的身份？哪里便有就直接去见这些下人的道理了？不若还是叫你娘帮你处置了的好。”
其实这里程铮本想要再一次报上刘保勋的名字的，只眼下徐氏虽不在他的‘信任范围’内了，但刘保勋到底仅仅是自己身边出去的太监，叫他来全权为程曦选丫头，不但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也会因这一而再再而三引起程曦的注意，因此便只是叫徐氏挂一个名儿，这名儿也一定要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