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人是来传贾母的话儿的, 所以身为贾母儿子的自己, 也是没有理由就这样放着妈不管和人侃大山的。
别说鸳鸯只是提醒了一声了,就算脾气再暴一点,他也不能在现在说个不字的。
……顶多回头找补。 只是脸色依旧有些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却是架不住围观的众人脑瓜子清楚:原本瞧着贾政这模样, 诸位客卿是应当有话要说的——尤其是有大把的眼药可以上!
可一来鸳鸯是贾母身边的丫头,和他们着实是八竿子……十八竿子都打不着, 二来贾母可是贾政的老娘, 此时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找贾政呢, 自己就这样将贾政拦下了, 却是不怕贾母事后找自己的麻烦吧?
因此便再是忙着刷贾政的好感,众人却也知道不急在眼下这个个道理,就又你一言我一语将贾政的面色说得回转过来了, 便急急的送贾政往内院去了。
…… 又有, 这贾政本就是个自诩端方的人, 轻易不和家中的丫头婆子搭话,再加上此次颇觉得被鸳鸯折了面子, 便是不好与这等‘小人’和‘女子’的综合体计较, 但也是不乐意再和对方说话了,故便是鸳鸯在路上几次试图找切入点和贾政谈论一下今日的事儿好叫贾政心中有几分底,贾政也不乐意叫她开这个口。
就一路接近于缄默的回到了贾政和王夫人居住的院子。
也几乎是在进院子门的瞬间, 贾政就奇怪了:“不是说母亲召唤吗?”
鸳鸯极力试图在脸上挂起微笑, 却终究还是失败了——她本就是个又直又拗的人, 再加上贾母也乐意瞧着她这样的性子‘怀古’, 因此竟是叫她在连面对贾政都不乐意给一个好脸色了。
便就语气平平:“老太太关心老爷和太太,亲自前来探望也是正常的吧?” 而大抵也是也因为这语气平平,她面上多少也就连带着有些淡淡之意,便是依旧能看出一些做为下人对主人家所不该有的不敬之意,却也不甚明显了。
只叫贾政看得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便心中更加不满了,但也终究不好指责出来。
甚至基于这种纠结情绪而将那些原本应该出口的疑问也噎回去了。
——于是,错过了最后询问机会的他就在进屋的时候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 鸳鸯是说过自己是贾母派来叫贾政的,且这种说辞也的确在领着贾政来到他和王夫人居住的院子时叫贾政产生出了一点子粗浅的困惑,但是再是如何,贾政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自己院子里看到自己老妈和自己媳妇对峙的局面?!
哦,貌似还不止这两个人,尚有一个贾琏?
可这儿又有贾琏什么事儿啊?在这不觉得自己多余到膈应吗?!
贾政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目光中那种惊诧的恼怒了。
却是不知该将这恼怒先给贾琏,还是先给…… 鸳鸯?
于是那种简直克制不住要杀人的视线也就更克制不住的在这两人之间游走了。
当即就叫贾琏原本在看到贾政出现时惊喜无比好像自己终于有救了的神情只瞬间就又惊恐了起来——还惊恐得几欲落下泪来。
相比之下的鸳鸯却是很淡定。
无比的淡定:能做的,她都努力过了,但贾政不给她机会,她又能怎么办呢?且即使是和贾母的亲儿子唱对台戏,她也相信贾母不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的。
所以她安然的等待着贾政的开口,只要贾政的话语中有一点的不对,她就能转身再给贾母哭诉一波。
只不想贾政多少还是有些靠谱的理智的——即使这点子靠谱只是相对于贾赦而言:“母亲这是……”
说着他的话音就低了一低,然后在目光触及到王夫人的脸时语气越发的古怪了:“可是这愚妇做了什么?”
众人:……
诸多不同神情随着贾政的话语再是一变,只有些齐刷刷的有些呆滞的模样了。
——因为他们是真真想不到贾政会这样说的。
……这种老公真是拿来何用啊?
但这想法也只是瞬间,就在这瞬间在之后,各人的心思又各自活络开了。
贾母是其中最为欣喜的那个。
她不是不惊讶于贾政的话语是如此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就偏向自己的,可是在短促的惊讶之后,身为母亲的她理所当然的将这当做了自己儿子对自己的孝敬:
即使已经隐约的知道了贾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也已经预测到了贾家二房或许已经无法承受自己的‘厚望’了,可多年的感情和期待也不是假的,此时能得到贾政这样的偏向,贾母依旧觉得自己那些年……没有爱错这个孩子。
只可惜,可惜她是贾家的老老祖宗和领路人,所以只有爱,是不够的。
因此再看向贾政,便是贾母也止不住的叹息了:
要不,她还是看看再说?毕竟贾珠那样一个老实的孩子,哪里来的胆子真的玩一出科举舞弊呢?而若只是牵连,也不是不能运作的……吧?
可不等贾母将这个想法落实了,那里的王夫人就已经快要疯了。
——是真疯,还是哀恸欲绝的那种疯。
王夫人或许不是一个好人,却偏偏是一个负仔至极的母亲,她可以抗住这个世界对她的一切风刀血雨,却是不能容忍一切对她的儿女‘有可能的’伤害。
尤其这种伤害是来自于他们父亲的背叛的是时候,来自于这个世界上除了王夫人自己之外,最应该保护他们的那个男人的时候!
王夫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现在的她才终于知道,所谓坚强,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受到那致命的一击,而已。
——也只有贾政,才能用这种方式和力道,直接往她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于是她竟是抢在贾母的面前笑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的笑听着如同枭鸟夜啼的嘶鸣:“老爷这是觉得我们母子碍事了吗?那还请老爷送我最后一程,以换得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儿的平安!”
贾政:“??!!”
再是端方的脸,这时候也端不起来了,更何况贾政本就是个装正经的人呢?因此在这极端的惊愕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端着一张看着很是愚蠢的端方脸对着王夫人叱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怜。
可怜贾政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出戏是在唱些什么——谁叫他不事先和鸳鸯通气?傲气或许不是过错,但当才华不足以匹配傲气的时候,就一定会出问题了。更何况贾政的问题不在于才华,而在于智商。
所以即使贾政是真的不知道王夫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说出这样堪称癫狂的言语,也没人会愿意相信他的无知——或者说没有人会相信他此时的语气和反问是源自于他对这件事的无知——他们都主观的且下意识的以为贾政是在用反问的语气告诫王夫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的,就是这样,连十分了解贾政的王夫人和贾母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就算贾政的智商不足以分辨原委,可鸳鸯难道就是个哑巴吗?
其中尤以王夫人的‘以为’最为坚定!
她不会认为鸳鸯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在她的认为里,即使是鸳鸯的说法一定会无限制的偏向于贾母,但至少也足够叫贾政了解事态最最基本的起因吧?最起码也足够叫贾政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那有无限可能,但眼下说不得就会在金陵折翼的贾珠吧?
贾珠不但是王夫人的儿子,也是贾政的儿子啊!
那贾政为什么就能如此冷漠的见死不救?
王夫人:“……”
她想她知道了。
她太知道了。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那一天,像是今天这样的清楚‘知道’过。
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无依无靠,知道了自己是的多么的需要坚强:她还有儿女,可她的女儿禁闭于宫中,她的大儿子远在金陵,甚至连她的小儿子,都被婆母拘禁于身边……
最可笑的却是,他们的父亲,在这个时候表现得还不如一个死人。
至少死人还能让人在情感上有所寄托,而贾政这么一个‘活人’,不过就是叫人重复一次又一次的面对失望罢了。
……直至再无希望。
比如现在的王夫人,就对贾政不报什么希望了。
所以她也就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如果她再不坚强,她的儿女们还能指望谁?
只王夫人做惯了背后使阴刀子放暗箭的活计……亦或者背靠贾母好乘凉,此时乍然间要做一棵为儿女顶风遮雨——还是明面上站出来顶风遮雨——的树了,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做法了。
所以她就又忽然沉静了下来,那带着一种茫茫然迟钝的模样在乍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端庄娴静的贵妇人了:“老爷既然不想听懂妾身在说什么,那就不懂吧……但妾身却是依旧想问老爷一句,难道您就真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贾政:“???”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惊愕的懵逼的话,那现在懵逼到神经错乱了:“你这妇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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