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笑了:“罢罢罢, 那公羊嗓子唱什么都不好听也就罢了,只不知这几万两的银子可有给大侄女儿换一个在主子面前说话的机会啊?”
……说来贾赦还算是给自家人留了点最后的遮羞布了:他还没说给贾元春换一个唱曲儿的机会呢!
只, 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留情。 尤其王夫人在被羞辱的悲愤之余心中更有一股子凄凉。
——她的女儿,她给予了厚望甚至于不惜花费大把银子开路的女儿,今后只怕是再无路可走了,可叹那些本是给她开路的银子,眼下却不是不知能在深宫中买多久的……
命!
王夫人:“……”
她忽然就觉得心中竟是有一股子狠厉的劲儿翻了上来:若当真能叫她的女儿走出眼下的困境, 别说什么说话了,就算真叫她女儿给主子唱小曲儿, 她这个做妈的也会在下面递琴的! ……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贾赦这头王八犊子给摁住吧。
因此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贾母, 见贾母依旧如同魂飞天外般毫无所觉, 她干脆就一咬牙,且伸手就在贾贾母的腰上拧了一拧!
贾母:“……”
她就深吸了一口气, 只将自己所有的震惊和胡思乱想都在这口气中先压回心中:“果真是反了,反了!” 这是在说贾赦还是王夫人?
然后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 贾母面向一转, 更是连手指都直接伸出去指向那个花费了贾赦一千五百两巨款的女人:“连这么个玩意儿都登堂入室了, 我贾家还有什么脸面余留?”
只贾赦对此却是冷笑一声:别说他不会在意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 只说这做媳妇的都上手拧婆母的腰了,贾家就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甚至于要他说, 贾母和王夫人那可是将贾家的里子都折了!他再陪上点‘边角余料’又能算什么啊?
就顾自挑着花生米,只咀嚼得嘎嘣脆响。 而贾母见他这样, 也多少就知道自己是再怎么唱都没有人捧场的了——虽有个王夫人还扒拉着自己吧, 但又有何用?
就只能继续寄希望于自己的‘杀手锏:“看你这无赖的模样, 怕是这辈子都知道什么是收敛了!我年纪也大了,还能看住你几年呢?”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其实自己眼下也看不住贾赦的事实,只斩钉截铁道:“果然还是要尽快将那女子给你娶进门,也好看住你不叫你将自己的棺材板儿也抛费出去。”
“……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就在贾母说出了这样一番堪称独断专行的话并等着贾赦讨价还价乃至会于直接拒绝的时候,贾赦却是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不过就是娶进来放到荣禧堂里摆着,难道我贾家还差她这口饭不成?”
贾母:“……”
等等,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有点跟不上贾赦的回路? 就试探:“老大你这是要搬回荣禧堂了?……也好。”她不顾王夫人难看的脸色继续:“你本就是这个家里袭爵的长子,你不住荣禧堂还能住哪里呢?”
贾赦颔首:“这话很是,我本就是这个家的继承人,哪里有叫旁人占据了我屋子的道理,且那女人怎么说也会是我的继室,由她去占屋子……也算名正言顺。”
贾母:“……”
她就觉得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更不对味儿了些,可又找不出那根不对的由头来,因而想了一想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那院子也几年没有住过人了,总要先归置一下吧?莫若我们也些回事儿吧,只将婚礼上需要的东西一起归置了,也好赶着赶着给你找个笼头!”
贾赦就笑:“母亲果真是心急的。”
贾母难得羞赫三分:“却不是我薄待你,只不过就是个续娶的,用不上太大的阵仗,你早日娶回来,我这个做娘的也好早日安心。”
“可不是?”贾赦一反常态的继续点头认同:“左不过是个续娶的,费那些事儿干嘛?一顶轿子抬了来,早些拜过天地,也好早些叫她过去替我占住那房子。”
贾母:“??!!”
她终于知道那不对是哪里不对了!
“老大?”她不可思议:“你……你竟是叫她独自住进荣禧堂?!那你自己——你……”
贾赦此前的镇定自若在贾母眼中已经很有几分可恨的意味了,但他却是依旧维持着这种可恨的不紧不慢:“我?我在这院子里都住习惯了,且这两年也没少在这里抛费银子,因而还是继续在这里住着吧,也好不叫母亲和弟妹再指责我又浪费银子了。”
……
说来,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贾赦手中既然握着银子,那自然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因此下这院子瞧着虽是很有几分古拙质朴的不起眼模样,可一桌一椅都是经不住人细细打量的——
倒不是真经不起打量,而是单纯的怕贾母和王夫人看出价值推出价格尤其是加出一个总数量之后血管要爆。
——虽然眼下已经有一千五百两一个的歌女放在这里叫贾母的脑门上爆青筋了。
……
只眼下问题的中重心却是不在于贾赦在这些东西或者说这个女人的身上花费了多少银子,而在于贾赦怎么就……就不搬进荣禧堂呢?
他要是不搬家,那贾母和王夫人还怎么趁着搬家的机会做手脚啊?须知贾赦这院子说是打造得固若金汤也不为过,都叫她们绕着这面院墙叹着里面的银子……多久了?
只不过找不到翻墙入室的方法而已。
也就只能想法子叫这墙里的人到墙外去了:
贾赦便再是在偏院之中说一不二,但到底贾母和王夫人二人才是接连在贾家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的当家太太,更别说那荣禧堂里先是住了贾母,后是住了王夫人,对那屋子这两人哪个不必贾赦门儿清啊?只要贾赦进去了,别说他定然一时间还调治不好人手,就是日后他将人手理顺了,她们也能想法子插根手指头进去!
——但前提是,贾赦得先搬进去!
贾母:“……”
在听得贾赦的拒绝之后,她竟比王夫人还多了一分的绝望:贾赦自己不去荣禧堂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将那新妻子一个人丢过去?
那自己费神给他娶这么个继妻……还有什么意义?
贾母还不同于王夫人,她的眼里是有钱,却是又不止于钱。
而这份不同也很好解释,王夫人即使心再大,也到底只是贾赦的弟媳妇,伸手捞一下贾赦这房的银子是可以的,但若是就要伸手去揽贾赦这房的屋里事儿……便是她想,现在不免也有心无力,否则又何必千辛万苦还搭上了自己的侄女儿?
可贾母不同,贾母是贾赦的亲妈。
只这亲妈这二字,就表示了无论贾母多老,贾赦多大,母亲管儿子,那是天经地义!
当然了,贾母还不止于不要脸到将所有爬过贾赦床的女人都‘管’一遍,但若是贾赦新娶了个正房太太,那贾母管管这个正经的儿媳妇……任是天皇老子也不能说个不字!
且,在这时的人看来,媳妇也合该是伺候婆婆的,贾母便是就拿出了一付要捏人的嘴脸那继室一只能送上来被贾母拿捏!而贾母又是个什么人啊?只要能把这女人握在手里搓揉个三五十日,她也就有把握把这新来的女人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和形状了。
等到那时——这人又是贾赦的继室,是在贾赦屋里说一不二的正房太太!贾母只要捏住了她,还愁捏不住贾赦……屋子里的命脉?
如此,贾赦这个儿子再是忤逆,她也有本事牵住他的笼头,保管自己叫他往东他往不了西!
……
但现在却是别妄想了。
贾赦直接一刀将贾母所有的计算给切干净咯:他直接叫那女人就进不了他的院子!
再是说这是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房太太,要连院子都进不去还有什么意义?而贾母是缺了这么一个人来伺候自己还是贾家就缺这么一个人来吃饭?
算计不了贾赦,一切都白搭!
贾母:“……”
她简直都要抽搐了。
纯粹是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