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面上不就有些悲啼之意, 明显得叫大抵看出他在想什么的贾赦只一脚就正对着他的小腿踹过去了:“滚你的,爷若真要你滚, 还给你银子呢?不赏你个大耳刮子就好了!”
——是哦?
这才是贾赦性子哦? 那下人被贾赦这么一脚踹到了小腿上, 当即就站不住了,又兼之那浆糊一样的脑子也贾赦一句话震得清醒了不少,当即就正正的只对着贾赦就跪下去,简直比跪老子娘还要干脆——
还一面跪,一面就满脸喜悦的伸手要去抱贾赦的腿, 满脸都是一种腻歪的谄媚:“我的爷,是小的想左了,您便是再给小的几下,小的也绝无二话,只您知道小的是个朽木脑袋比不得您聪明绝顶……您便给小的一个准话吧?”
贾赦气不过的又踹他一脚:“还需要我给话儿?方才不是你说要报官儿?怎么到了这真要报官儿的时候, 你却退缩了呢?”
下人:……
真要报官啊? 不是,应该是真要报官的话还上街花什么银子啊?难道要现买给官老爷的孝敬不成?那还不如更直接点就给银子呢!想来官老爷也是不会嫌弃这黄白之物的。
贾赦:“……”
他只需要看自家下人的一脸呆相就知道对方必定又没有和自己‘一条心’——
这么蠢的下人拿来做什么啊?真当他贾赦有的是闲饭养蠢人不成?
一时间心里那是又气恼又悲愤,就伸手狠狠的在这下人的脑袋瓜子上狠狠的拍了几下子:一来这人就跪在自己面前呢, 拍得是真顺手啊,二来这人反正也蠢到家了,不差这么几下子了。 别说, 还真有效。
只这有效倒不是说贾赦拍得这几下能如仙人开慧一样的把人拍聪明了, 而是:
打人真他妈的解气啊,打人脑瓜子更是太他妈的解气了!
贾赦打得那叫一个意犹未尽, 将自己手下的脑袋瓜子如拍皮球一样狠狠拍连几拍, 如此方再说话也就有了些许的耐心了:“你个驽货!难道不知道那步军统领衙门的衙役是需上街巡视的吗?”
下人:……? 他的脸上就越发的浮现出一种更深的疑惑——不, 这时候该说是困惑了:这巡街……有什么不对吗?
贾赦:“……”
他就又往那手感极好的脑袋瓜子上来了一下子:“你带着人上街找到他们,不也能算报官吗?”
下人:……
他面上的神情已经趋向于一种呆滞了:要命,不是我蠢到跟不上老爷的思路,而是老爷已经蠢到我力所不能及的地步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是出于正义提点下自家老爷呢,还是出于金钱就跟着自家老爷犯傻呢?
在线等,挺急的。
贾赦:“……”
他现在已经发展到都不需要低头看就知道自家下人一定是又蠢上了。
只这回他可不乐意解释了:有那必要吗?这蠢材理解又如何,不理解又如何?他也不指望对方能闻一知十推陈出新了,只要能本分老实的将他交代的事儿都办了……也就足够了。
而他现在已经解释的那些,想来足够对方‘老实本分’了。
就踹一脚:“且去!多带些人手,银子老爷这里管够!”
于是下人再有多少没出口的‘忠肝义胆’之言,也被这句管够给美回去了。
管够!银子!还不是死前最后捞一把的银子!
这样的好事儿,这样的蠢老爷,他能求着再来一打吗?
一时间这下人真是连自己该点哪个兄弟喊哪个亲家和自己一起去受用这笔横财都算计好了,回话儿时的语气也美滋滋的亮堂:“好咧,老爷您就看好吧,这事儿……小的便是一条街一条街的翻过去,也必定会把人给你翻过来!”
这忠心表得贾赦那是再忍不住的又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啊,人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大好,比如眼下自己就因为太明白这傻子为何前倨后恭而差点气得歇菜!
只,看着那下人乐颠颠远去的身影许久之后,贾赦终究也没能产生出什么换人的念头:
换人做什么?他贾赦是什么智商?难道在面对每个人都能如面对这样的傻子般产生出智商上的凌驾感吗?更何况聪明太过也没有好处……
贾赦就看着门板露出了一丝冷笑——方才他可是使人在王夫人还捶门板的时候扒过门缝的,便看到那王夫人的陪嫁就是个聪明太过的,竟是将自家主子撇在那里,自己个儿跪着落清净。
若是要这样的聪明人跟在自己身边,那还不如找些蠢人呢!
且就在贾赦如此唏嘘的时候,那瞧着已经欢快跑远的下人却是又回来了。
贾赦:“???”
“老爷,”下人期期艾艾道:“这小的要是将院子里的有把子气力的人都带走了,那您……”
贾赦:“……”
他就忽然生出了些许的欣慰感:看吧,有时候还是蠢人好啊,至少蠢人他实诚啊!
贾赦虽说依旧住在贾家的院子里使着贾家的下人——废话这贾家本该是他的他为什么不要——但同样是深宅大院中长成的他却是十分明白这占着地儿不算什么,使着人也不算什么,能从根子上把人和地儿都握在自己手上才是硬道理!
所以他不但将自己的院子重新砌墙安门,还将自己身边的人手都梳理了一遍,所有和王夫人以及贾母那里有亲戚关系的人一概弃之不用。
也几乎就不剩什么能用的人了,但这贾赦在这事儿果真是十分清明,便花银子从外面买也不贪这便宜……却到底也没买多少——又有贾赦买人的时候是专门一家子一家子的买进来的,素日里分散到各岗位上时还不觉得,这时候特地需要‘有气力’的人出马时,那些个壮劳力不由就有些不够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要出去压马路了,那王夫人那里的人破门而入了怎么办?就算都是女人吧,但量大不说,还有些是做惯了粗活的健妇,就是不伤着贾琏,伤着他们自己家的女人小孩儿……也是不好的啊。
只贾赦却是没能想到这人后面的那些个小九九的心思,就欣慰的看着他:“你且去,他们进不来的。”
下人:……
他就又转头看了看你那无比结实的院门,估摸着这大概……是真进不来吧?
就松了口气,又叩了个头之后方才起身真去了。
不想他寄希望的是自家老爷的门板,但自家老爷寄希望的,却是他自己个儿的妈——
也就是贾母了。
自和贾母连面子情也都扯破了之后,贾赦再待这个母亲,真是怎么用着能‘尽力’就怎么冲着极限去了,比如现在,他就很清楚,比起自己新换的好木头好漆的门板,还是贾母更好用些:毕竟要是真逼急了,贾母可是能使人绑了王夫人的!
试问一扇门能这么做吗?
且贾母也一定会使人绑王夫人的,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要怪就怪王夫人没能再给贾政生个将长成的儿子罢!
现在贾母不指望贾琏还能指望谁?
……只贾赦不想仅仅这样而已。
他想用贾母,却同时也想恶心贾母贾母,而对这两截然不同的目的,他还决定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秘诀就在于他使人上街找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上了。
……
也就是那些个所谓的、在大街上找的步军统领衙门的衙役了。
想想吧。
他告诉贾母他报官且他也‘真的’报官了,但贾母不但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报官方式’来戏弄她也就算了,说不得还会因为不清楚贾赦的行事而冒失的就指使自己的人冲到衙门那儿去匆忙‘拦人’——
那可就是正经的、还是贾母自己上赶着当着官老爷的面儿自曝家丑了!
真是想想就叫贾赦觉得……身心都要愉快的上天了。
……
…………
也是贾赦没胆子现在开门,不然他就会看到:其实贾母的鼻子现在已经气得歪到差不多了。
但同样的,在被亲儿子‘扇了一巴掌’之后,她的脑子也终于清醒多了。
至少足够清醒到明白自己再在这里站多久,说多少都是没用的了!
可心中也委实觉得不甘和委屈:毕竟贾母这次来,真是来偏心贾赦的……至少贾母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贾赦又是如何对他的?
她不过就是言语间……咳,可自己还是他亲娘呢!说他几句怎么了?
只,话似乎也不是这么说的,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是?
总之,贾母现在已经是异常清楚的认识到,就算她想‘邀请’贾赦‘共进晚餐’,贾赦也只会回答她:对不起吃过啦!
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