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
她忽然就倦怠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还争论这些又有用吗?贾政到底有没有那个心, 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不知道的? ——这才是贾母的关注点。
说真的,贾赦的闹……对贾母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反正他时不时的也总是会找贾母和贾政的麻烦的。
可要林海亲自下场, 那就全然不同了好吗?!
……
自然, 贾母也不会看不出贾赦之所以能和自己和贾政闹事是谁在后面帮他撑直了腰板, 可之前林海再是如何, 也不过就是隐藏在贾赦身后指点一二, 轻易不露面, 贾母也不得不忍受他对自家的‘指点’:不忍又能如何呢?玩直的贾母接触不到林海, 玩弯的贾敏不愿从中过手, 贾母除了同林海推出来的贾赦‘斗争’,又能如何? 故, 贾母也只能忍受林海这种全不露面但阴影却是笼罩着贾家全家的局面。
但, 现在好了, 现在林海不隔山打牛了——人直接站出来面对牛了?!那贾母是不是该为自己终于能直面这个亲自出面的人而庆幸了?
——个鬼啦!
她一点都不希望林海正面上场好不好?须知林海的进场也意味着战场可能会转移到她不熟悉的领域内!故对方继续指使贾赦多好?贾母对付贾赦不说游刃有余也能说是久有心得……可要直接对上林海?
贾母几乎无法想象那样不定能可控的未来! 就再次质问王夫道:“你……我也不问你对琏儿是什么心了, 只你也该知道林海不是个好惹的吧?”
……王夫人当然知道!
甚至这已经不是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问题了, 而是她有没有因此而恨对方恨得目赤欲裂的问题了。
只可惜知道又如何?恨得再狠有如何?便如贾母不好就和林海对垒一般, 王夫人甚至于都没有和林海对垒的‘资格’, 不然她至于走先想办法葬送了贾家, 再借由贾敏带累林家的弯路吗?将林海的人头直接祭奠给贾珠不香吗?
便道:“老太太,您这话媳妇可是不明白了,那姑老爷好惹也罢不好惹也罢,终究是和媳妇儿无甚关联的, 您这样问媳妇……却是叫媳妇恨不得以死明志了!” 登时也就‘明’得贾母止不住虚着眼睛瞧她却终究没能说些什么:王夫人这话里着实没有能让她不信或者是怀疑的‘点’——对方的确不可能对上林海……不但直接不可能,便是婉转也还有贾敏镇在半路上呢?就算这王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 难道那贾敏又能是省油的灯了?
贾母能不信自己儿媳妇, 却不会不信自己亲女儿。
也就不好再就着这个问题继续纠结了:“老二媳妇你又何必?左不过一句提醒, 你上心些也就是了。”
却听得那贾政也与王夫人齐声道:“老祖宗的话儿,我们是断不敢不上心的。”
……罢了。 贾母并不想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缠,又因她也终于将接下来要走的路子给清理出来了,便盯紧了贾政夫妻:“即是这般,那你们就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是肯定的!虽贾母用的是‘不知道’而不是‘没有做’,但谋杀这种事儿,谁认谁是疯子!
可不想不等贾政点头,贾母却又是道:“只你们也不必将这话儿四处张扬,便有问的你解释一句也就够了,若没人开口你更是不得提!”
……这就不怎么对了吧?
贾政就很有些迷惘的看着贾母,竟是分辨不出对方是真老到糊涂了还是终于不打算自己这棵树上吊死了——不然无法解释贾母的要求为何如此……荒谬?
现在是展现淡定和风度的时候吗?这是谋杀案啊!面对一个指着你的鼻子大喊凶手的人还要微微一笑风度尽显?怕是笑得自己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吧?!
不免就十分震惊的看着贾母,面上也是止不住的委屈加……控诉。
委屈得贾母真恨不得亲自动手将他的脑子拧下来,再亲手灌水进去,却看能不能将其脑子里的浆糊都给冲干净了!
“不然呢?”她就压低了声音对贾政道:“你还想和他撕一回不成?”
贾政:“……”
他想,但贾母不让啊。
且这事儿怎么也不该用‘撕’这样的字眼儿吧?却是显得两人同乡村野夫都无甚区别了,要贾政自己‘安排’,该是自己用大义压的贾赦连话都说不出来才是!
贾母:“……”
呵呵。
便贾政有百般不好,只对贾母而言有一点还是‘好’的:丫太‘单纯’了,纯得贾母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便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只这看明白之后是更心塞还是什么,就只有贾母自己知道了。
登时就恨恨的捶了捶扶手,出口的声音也愈发的低了几分,几如一条嘶嘶的蛇了:“糊涂!你竟是觉得学了他的做派还能得好不成?”
……
…………
必须要说,贾母的分析还是很有科学道理的。且这道理不但在于‘不要和傻逼理论,不然你会被他拉到同一智商高度然后被他丰富的经验打败’,更在于在这所谓的‘谋杀’一案中,对贾家有影响的可不但是法律。
还有舆论。
贾赦这一手也的确是狠毒的,只相较于贾政仅需要上心自己被贾赦指责为凶手的狠毒,贾母还必须要在意贾赦挖出了贾家的根还要将之对外展示的狠毒!
……
还是先解释一番吧。
若将贾家比拟为花木的话,那贾赦之前的几次混闹固然也对贾家大有影响,但终不过就是叫人看到贾家枝叶的凋零和花朵的残败。即使也会让人生出几分‘英雄迟暮’的叹惋和嘲笑,但还不至于让人从心中彻底的将贾家否决掉,尤其是在贾母亲自站出来用偏爱溺爱的名头顶替了贾政不敬长兄不知进退的罪过后。
只因这时的人们便是依旧能看贾家的笑话,也必须要承认:迟暮的英雄终究也还是英雄……廋死的骆驼都能比马大呢!就将贾家当做刚死去的骆驼的尸体又有何不可了?虽兄弟不和定然是大家族颓势初现之兆,但既然有个‘初’字,也能说明贾家余温尚在……尤其贾母亲自出面背书,就更不至立时被人从往来的名单中划掉了。
可要是贾家爆出了同室操戈……那乐子就大了。
这几乎等同于贾赦将贾家整个都挖了出来,抖落泥土,还坦然的向围观人群展现其上的腐烂——
对花木而言,若仅仅是枝折了叶落了,那还是能再抢救一下的……即便真救不过来了,也不至会即刻间便没了,而是能维系着这枝折叶落的模样坚持直到再无枝可枯再无叶可落的那日。
……但要坏的是根呢?那不在三五日里死干净也越不过七八日的功夫罢?由此,贾家竟是连维系着庞大‘尸体’渐渐腐坏的可能都没有了,而是会在顷刻间就分崩离析:
崩得血肉渣子糊你一脸但个个都不定能有你指甲盖大小的那种!
这样的贾家,又还有什么能让人继续与之往来的价值?为了能最近距离看贾家人还能怎么作死吗?
且,在这之外,单贾赦状告的谋杀也是一个大到连贾母都承担不下来的罪名:它不但会叫贾家因此崩溃,更会叫贾政一系在这场崩溃中被彻底的碾碎成渣——‘血肉’都不剩的那种,因它会使得贾母此前的‘透支’血本无归,更会使得贾母自此后断绝所有能投资的路:毕竟,贾母她也就两个儿子来着……
——就问贾赦这手毒不毒?
至少……对贾母而言已经够毒了吧?
所以贾母也断不能叫贾政真被这事儿沾染上了,一丝都不能!
……
自然了,贾母敢叫贾政一言不发也自不会是什么贾母不叫贾政出声就是放任贾赦就是等着贾赦对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的缘故了。既然贾赦不义,那就别怪贾母不仁了:这贾赦不是喜欢对外混说吗?成,说罢!纵贾母堵不住贾赦的嘴,也是能想办法让所有人觉得贾赦‘说什么都不是什么’的!
比如她直接出面用自己亲妈的身份将贾赦定成疯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