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骆知摁下了通讯用的镯子,可迟迟没有接通...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起身爬上了窗户,拉开窗帘看向外面,发现季节山庄里,比往常的巡逻的人要多了两倍。
之前每次联系沈乐,从来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接通失败的情况,加上昨晚发生的事,以及季子慕早上话里的警告,只有可能通讯信号被屏蔽了。
骆知眉心紧拧,自己现在,估计是被困在这季节山庄里了,即便自己现在说要走,季子慕也根本不会放自己离开。
要么是想办法联系上骆清河或者沈乐,要么,就是自己去把人救走。
后者那个想法,若是以前的自己,可还真不敢想出来,可昨晚变成大人的模样,让她觉得兴许是可以一试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先把这山庄摸透,计划一下逃离路线,观察看看令江有没有被转移。
还有季子慕...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骗自己也要把自己留下。
与此同时,沈乐这边,迟迟联系不上骆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欧阮放下手里的仪器走到沈乐后面,看向屏幕,“怎么样,还是联系不上吗?”
“不行,我现在定位最后一次信号出现的位置,看看是不是还在季节山庄,还是被转移了。”男生道。
沈乐皱眉,“这事要不要透露给骆家那边知道,骆家出面去看老大,应该没问题。”
沈乐此话一出,一片寂静。
良久,欧阮开口,“还是算了,姐姐一直都不想把骆清河扯进来,我去联系上头,借点人手。”
姐姐一直都不想把骆家的人扯进这些事里,若是这个关节点把人扯进来,以后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精力去护骆家。
沈乐却道,“或许骆家也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弱...”毕竟骆家背后,还有个林家,不是吗?
能和季家在这兰城抗衡十几年,实力差不到哪里去。
欧阮顿了顿,“可明面上的实力,与暗地里我们要做的事,大约是帮助没多大的。”
欧颜现在和骆家的骆川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他不想把欧颜扯进来,更不想把欧家扯进来...
人都有私心,自己也不不例外。
欧阮一直反对,沈乐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如果意见分歧,那就不必商量,直接行事便是。
当天晚上,沈乐去了林家。
林澈在棋室复盘最近的比赛局,他马上就要参加全国职业围棋大赛决赛,能不能进世界围棋锦标赛,就看这最后的决赛了。
管家见到沈乐,是高兴的,自家少爷一根筋都在围棋上,向来不同外人结交,这沈小姐倒是个例。
没有通报一声,他便直接将沈乐带到了棋室。
管家小声离开,沈乐见林澈在那看得入神,便在一旁坐下,没有打扰。
灯光通明,棋室不大,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林澈的一举一动。
面前这人下棋时尤为认真,只要是和棋术有关的,都痴迷得无法自拔。
沈乐想不出来他会对其他事情在意的样子,或许这世界上除了棋,再没有能引他的注意与例外。
时间过了将近一小时,林澈才收起了本子,站起身来,转身的那一刻,便看见了门边那道身影。
沈乐安静地坐在那,单手放在桌子上,脑袋趴在手上打瞌睡。
林澈放轻了脚步走去,拉开了椅子坐下,看着她。
女孩睡颜乖巧,可眉心拧着,像是有万千愁绪解不开。
林澈不自觉伸手,想要抚平那拧着的眉,却在瞥见沈乐眼皮微动的那一刻连忙收回。
沈乐眼皮翻动,缓缓睁开了眼,见林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从桌上起来,“抱歉...不小心就睡着了。”
沈乐眼底倦色一片,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是最近太忙碌没有睡好的样子。
林澈拿过杯子接了杯水,“应该是我说抱歉才是,过来了怎么不说一声,等了那么久。”
“下次,直接喊我便是。”
他把那杯水放在沈乐手边,温热温度触上沈乐的手背,沈乐微微一怔,水温刚好。
不过...
她抬眸看着林澈,表情有些古怪,看得林澈有些疑惑。
林澈摸了摸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乐摇头,拿起那杯水,心想:这不是林澈的杯子吗?
想了想,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自己若是问了,是不是反倒会被误以为自己在嫌弃什么?
她唇瓣抵在杯沿上,喝了几口,这才放下了水杯,说出自己突然来找他的事。
“我想请你帮忙给骆家递个消息。”
林澈笑意温和,“递给骆川还是骆清河?”
话说回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二叔了,前阵子在林家住了一段时间,便又回去骆家了,莫不是婶婶有消息了?
沈乐按在水杯上的手紧了紧,“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消息,会不会对骆家不利吗?”
林澈这个人,太过简单,比如,太容易相信自己,好像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坏人。
骆知和令江常说自己单纯,可她却觉得,林澈才是最单纯的,单纯得自己每次找他有事帮忙,都有些开不了口,莫名有一种好像在利用他的信任的感觉,心里闷闷的难受。
林澈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沈乐找他帮忙本就是应该的,自己帮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是那句话,难道你会做对骆家不利的事?”
沈乐一怔,摇头,“不会。”
有骆知在,自己永远也不会做出对骆家不利的事。
林澈笑笑,这一笑,不经意的,便抚去了沈乐多日来的焦虑。
沈乐垂眸,心想:就最后一次,以后就不找他帮忙了...
…
当天晚上,沈乐留在林家用晚饭,她有些拘束,倒是林澈,自然地给她布菜,笑容温和,“还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再做。”
他笑起来的时候,沈乐便有一种,四季最好的一刻,也不过如此了。
可想了想,她又觉着不对,晃了晃脑袋,将这想法晃离小脑壳。
林老爷子回来,看见这餐厅的这一幕,心想:这孩子看起来也不错。
不过...怎么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点小骆知的影子?
...
次日,林澈带着沈乐前往骆家,手里还提了一盒上好的茶叶与林老爷子收藏的一副云子。
寒暄了一番,林澈便干脆与骆清河下了一局,沈乐在一边旁观。
她以前都是不懂围棋这一类的,这三年在林澈的耳濡目染下,多多少少也看懂了。
林澈手执白子迟迟未落,倒是开口道,“听闻最近季氏旗下的一处山庄守庄的人比平时多了些。”
骆清河执子动作一顿,便听林澈又道,“好似最近那山庄附近一带,通讯都不大有信号。”
林澈说的语气似是不经意的唠嗑,旁人却也能听出是专门说给眼前的骆清河听。
见骆清河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林澈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提醒得还不够彻底?
“也不知道这山庄是藏了些什么,让这山庄主人安排了这么多人...”
“好似怕什么丢了似的。”
旁边的言宣闻言离开。
骆清河倒是稳如泰山,落下棋子,“你最近怎么对这些事这么上心,是想明白了准备接手林氏?”
若是林澈想明白了,自己倒是乐得清闲,不必被老爷子追着接手。
林澈笑笑,“二叔多虑了,我向来是个没出息的,便是喜欢下下棋啃啃老,清闲自在,你说的这些事大约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澈这理直气壮的“嗑老”豪言壮语一出,骆清河倒是看了一眼林澈身边的沈乐一眼,这三年,好似这姑娘在林澈身边时常出现。
好似也只有这么一个。
“你就不担心日后姑娘家觉着你没出息嫌弃你?”
骆清河语气淡淡,似是随口而言,说得无心。
对面的林澈却是听进了心里,不作回答。
一局棋,将近一小时才差不多结束,没有胜负,林澈近三年来,棋力是见长了。
茶叶和云子留下,林澈和沈乐出了骆家大门,他突然问了一句,“我一向就是下棋,旁的事总觉得无趣...这样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沈乐一怔,想起了方才骆清河所言,“你棋下的好,这也是一份工作不是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有的人是救人,有的人是杀人,有的人是音乐家,也有的人是游戏选手...”
“只要做的好,什么都是出息的。”
沈乐言下之意,是想告诉林澈,他很有出息。
骆知以前说过,她的棋艺不如骆清河,发挥最好也最多只能从骆清河手上讨个平手。
林澈和骆清河不分胜负,如此可见,林澈的棋艺不一定输给骆知。
可以和骆知相比的人,定然是很有出息很厉害的。
林澈笑笑,侧过目光看她,“那你是做什么的?”
沈乐一怔...脚步停了。
林澈便也跟着停了,等她的回答,却迟迟没有等到答案,大约这个问题于沈乐而言,有些难回答,“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料理不错,一直没有人可以一起去。”
林澈说话总是恰到好处,让沈乐无法拒绝。
毕竟没有人可以一起吃饭,这话说出口,显得面前这人多可怜...
...
林澈离开后不久,言宣回来了,进了骆清河书房,将房门也带上了。
骆清河从书中收回视线,看向言宣,“如何?”
言宣:“根据安排在季家那边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季节山庄的人手昨晚确实无故增多了,就连通讯也屏蔽了。”
骆清河默了默,指尖一下一下叩在桌子上...
阿知多半是出了什么事了。
季子慕不见得会真的伤害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才需要让季子慕这么费心费力的防备着?
言宣想的没有骆清河多,只觉得骆知多半有危险了,看起来倒是比骆清河还急,“爷,咱要不要找些人冲进去,把骆小姐抢回来?”
骆清河叩桌子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言宣,眸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你倒是比我还急?”
言宣一怔...连忙解释,“爷,我这可不就是为了你吗,担心骆小姐出了什么事,你这要是...”伤心起来寻死觅活的...
显然,后半句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算了,还是保持沉默好。
骆清河笑笑,“开玩笑的。”
言宣:“...”一点都不好笑。
他都怕爷误会自己对骆小姐又什么非分之想,给自己来个远离家乡外派欧洲之类的…虽然没有什么与欧洲那边有关的业务。
玩笑话带过,骆清河思索了一会,“找些人在季节山庄附近看着,有什么异常举动及时通知。”
“好。”
言宣当即准备去办这事。
“等等”骆清河又喊住了他。
言宣不明所以看向骆清河,他怎么感觉爷最近在骆小姐的事情上冷静了许久,若是以前,只怕是要带上人直闯季节山庄,逼着季子慕交出人不可。
骆清河:“吩咐下去,若是有什么突然的变化来不及通知,让他们及时应对。”
言宣:“好。”
书房仅剩下骆清河一人,他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相册,轻轻翻开来看,每一张照片,他都清楚的记得照片背后发生的事。
第一张,是阿知第一给自己糖吃。
第二张,是阿知第一次牵自己手。
第三张,是阿知第一次上学。
第四章,是阿知第一次陪自己过生日,那天,她穿了一件小礼服,可爱极了。
骆清河看着看着,嘴角弧度久久不消散...
他指尖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留。
照片里,是挂满灯串的花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女孩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轮椅上男生的嘴角...
那是他的阿知,第一次吻自己。
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骆清河笑意温浅,可其实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假寐...
只是那时候,只当她顽皮,未作它想。
如今想来,似乎每张照片,都藏满了她的年少心思...
自己何曾有幸,能得她这般深爱,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从什么开始的?
想着想着,骆清河倒是又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了,毕竟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非这个小姑娘不可。
他嘴角弧度微扬,
阿知,等哥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