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了,有事就事罢。”湛长风拂去袖上灰尘,一如既往地从容尊贵,好似陷入包围的不是她,而是对面这群人。
巫炳呵呵一声,仿佛胸中闷了烙铁,整个人都燥起来了。
少年巫成眼含忌惮,冷笑道:“如今是你要向我们求活,这样不识时务可不会有好结果。”
湛长风觉得自己的沟通障碍愈发严重了,但顾忌现在的情形,还是温和地解释:“开国皇帝造‘天福’金银而藏,虽然现在我不能肯定这笔财宝在地宫中,但是依照地宫连殿门都还没打开的情况看,崇明先手中的金条,绝非从地宫中得到。”
“那么,只可能是你们故意给他的,这目的,无非是想诱我出来。”
湛长风头偏向殿门,叹道:“现今我失去家国,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唯一还值得人惦记的,就只有一身帝王术。”
“而这世道里,也只有我会了。”
“你休...”
“成儿!”巫炳呵斥了少年一句。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巫炳虽胜券在握,却仍不敢瞧她,因为正如她所,她是最后一个会帝王术的人,亦是最后一位正统的天子。
这里的正统,非血脉能比,而是指贯穿了殷朝历代天子的思想.风骨.底蕴,和他们掌握的秘密。
到她这里,帝王传承就真正断绝了,即使后来有人坐上大宝,也不过是人上人。
所以啊,即使她一无所有,巫炳还是会称她一声殿下。
“明人不暗话,”巫炳道,“我等与你想要的东西不同,若你能打开此门,我绝不与你为难。”
“你怎知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湛长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难道里面除了龙甲神章还有别的?
巫炳自信而语,“天下将乱,你要取龙甲神章军机篇和宝藏,是也不是?”
“我高天一族对天下没有兴趣。”他昂然道。
好一个没有兴趣,那什么是他们感兴趣的。湛长风突觉这座地宫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理所当然。
“记住你的话。”她随意回了一句,仔细看起重铜巨门来。
巫炳等人远立,没有去打扰。
巫成不悦道:“祖师为什么没有将龙甲神章传下来,否则我们何至于看她脸色行事。”
“此话不可,”巫炳摇头道,“龙甲神章实非祖师所有,它自行选择了先王,祖师也无办法。”
巫成默然,盯着湛长风的背影,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他所思甚专注,冷不丁湛长风回头撇了他一眼。
只不过湛长风一眼后,就没再看他,而是对巫炳道:“开国皇帝的库藏可是被你们拿走了?”
“我观那‘天福’金条的年份确有八百年之久,非现造。”
“......”巫炳哑,你是不是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惦记身外之物?!
“呵呵,高天一族手上的天福金条是当时先王送给祖师的。”巫炳出便觉不好,怎么都感觉是皇帝赏赐下来后,他们巴巴地当传家宝供了八百年。
果不其然,湛长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巫炳正要解释,湛长风很欣慰地点点头,“得也是,我都没找到,你们怎么可能找到。”
哎哟我去,巫炳捂着失常的心跳,气得七窍冒烟,“你你快将门打开!”
老头实在不想跟她多一句话。
湛长风得到了答案,也没有话的**,专心研究面前的东西。
这扇重铜巨门上都是活动浮雕,隐合八卦之势,只是乾坤缺位,要解开并非难事。
只是...
她退开了一些,指使姜微,“你去将右侧一丈三尺处的浮雕移向乾位,左下九尺半处的移向坤位。”
“行嘞。”姜微仰头找准位置,运起轻功飞身掠上,照她所言,使乾坤归位。
乾坤一归位,齿轮运转,满门的浮雕活动起来,层层解开。
巫炳等人漠然看着,不为所动,这个机关确实不难,他们也解开过,难的是后面的。
浮雕犹如锁,锁开,第一重门向两侧退去,又露出一扇铜门来。
这扇铜门中间是一盘棋局。
湛长风细观良久,道,“我解不开。”
“你莫不是在耍我们!”巫成不屑,“她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在垂死挣扎,阿爷,我正好缺一器,不如将她给我。”
巫炳自然不信,虽这世上会奇门遁甲的只有历代天子,旁人不识,但高天祖上是跟随过开国皇帝的,自是识得一两分奇门遁甲的布局手法。
“殿下莫开玩笑,这棋局难道不是用奇门遁甲之术来解的么?”他的声音多了分狠厉,沙哑可怕。
“确实要用奇门遁甲之法,”这点湛长风不否认,“但也不是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自古不变。
但这里,却将一千零八十局浓缩成了一百八十局,分别赋于一百八十颗黑白子上,形成一局棋。
黑白子的对抗,亦是一百八十局间的相生相克,不可谓不造化精妙。
湛长风心神难得出现波动,如同她第一次拿起剑,第一次坐在经纶殿,第一次命令百官。
未知和挑战,是她毕生的追求。
此时她的兴奋被勾起,就忽略了那些没必要的人事,定定站于棋坪前,脑海中化出千军万马,局势瞬息万变。
高天一族见她不言不语光站着,很是不耐,欲上前推搡,被巫炳拦了下来。
巫炳眼光老辣,见她如此模样,应是在推演破局之法,等一等又何妨。
一等,两个时辰过去了。
巫成站得腰酸背痛,“阿爷,她不过在拖延,你当真信她,不定她外面那些部下,见她久不出,就要寻过来了。”
“再等等,”巫炳也觉不妥,“你出去盯着点。”
一人得令离开。
湛长风根据棋坪上的一百八十局反推一千零八十局,开始还算顺畅,越到后却越是艰涩。
尤其她那一千零八十局虽都记熟了,但还有将近五百局没有精深,现今强行反推,便陷入了桎梏。
她当机立断,停止反推,重新演练五百局。
时间哗哗就又过去大半,这回别高天族的人,松石子和敲山客都有怨言了。
两难兄难弟已经瘫坐在地上,相互靠着,敲山客有气无力道,“等她完成,我怕是要被这蛊折腾死了。”
松石子脸色蓦然一变,“我们好像没有约定,她帮他们解门,他们就给我们解蛊吧。”
这回敲山客的脸也变了,还真没有!
“喂,高天族的兄弟,我两就是来做个任务,纯雇佣呐,你们可别胡乱来!”
“正是正是,就算是要我们出钱买自己的命,也好商量啊!”
虽然得知雇佣他们的是前太子时十分惊讶,但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最要紧的是保命。
“赵”一人给了他们一拳,“老实点,别瞎嚷嚷,否则死得更快。”
二人敢怒不敢言,求助似地看向姜微。
姜微有意拖延时间,就搭话,“前边那一行兄弟,俱都是能才,你是如何混进去的。”
“赵”大笑一声,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们做事确实狠辣,到地就将带路的原叔杀了,可这又能改变什么,谁一踏进旗山地界,谁就到了我们的眼皮底下,领领路,取代个人,不过尔尔。”
姜微见他眼中的恨,心里一突,“他们都死了?”
“死多简单,”这“赵”噙着古怪的笑意,“有句话你得不错,那一行人,都是能才,身上的血肉都极为上等,最适合用来试蛊了。”
试蛊人和试药人差不离,姜微闻言便皱起了眉头,愤怒异常,肌肉都鼓涨起来了。
他们是军人,是异士,却受了最低贱的死法,如何不让人心痛。
姜微几欲出手,最终却也只能冷嘲一声,“好手段。”
赵也冷笑,“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