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大兴朝,相较于三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皇帝还是那个皇帝,百姓们依然安居乐业。
三年前,皇帝处决了上一任宰相赵普渊,获得了全民拥戴,天下归心,满朝文武,无不对这位皇帝刘煜忠心拥泵。众臣子们也对这位皇帝三年前想禅让皇位给五皇子后又打消这一念头的做法,没有深究。
这位皇帝,处事果决,知人善任,勤俭爱民,并且他还有计划的整饬纲纪,革新法制。硬是要说三年后的大兴,与三年前有何不同,只能说大兴更加昌盛和强大了……
御书房内,熏香炉子冒着缕缕青烟,正在书桌旁批阅奏折的皇帝刘煜,他身姿挺拔,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些奏折上所呈奏的内容上。比起三年前,他的形貌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气度上显得更加坚定成熟,也更加气宇轩昂。
御前陪侍沐风在一边静静研墨。自从没了赵普渊的挟制,皇帝刘煜行事彻底放开了手脚,便将以前的书童沐风带到了身边侍读。
这时,小太监进来御书房禀报:“启禀皇上,宰相兰夏礼求见!”
皇帝刘煜听到禀报声,注意力从奏折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宣。”
不多久,一留着花白胡须的神情严肃的瘦削老者迈着有些匆忙的步子来到御书房。
他就是三年前被皇帝刘煜新提拔的宰相兰夏礼。亦是当初畏子馨为报他救命之恩顶替她女儿兰馨儿入宫的兰县令。
从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到提升其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皇帝刘煜并没有用太长时间。
想当初,刘煜刚刚和畏子馨分开,回到京城,需要着手做的首要事情就是提拔新任宰相。
他那时,情事戛然而止,国事繁重,二者并致,使他常常彻夜难眠,忧思过重,身体也承受不住,病了一阵子。
后来,有一次,他找到了以前在宫中时为那时还易容成兰馨儿的畏子馨做的未完成的画像。
一笔一笔,凭借记忆中的形象,为那副旧画上色。
突然,他想起兰馨儿的父亲兰夏礼是宰相的不错人选。
他那时因对兰馨儿生世的调查,曾经了解过兰夏礼这个人,读过他写的文章。
从他的字里行间,刘煜就能感受得到,这个兰大人的刚正不阿且文采斐然。而他对治国的一番理论,与自己也是不谋而合。
虽然,兰夏礼当时因得罪前任宰相赵普渊被贬为小小县令,但那之前,在朝中亦是担任过要职,颇有声望。而且,兰夏礼的女儿,那个是畏子馨易容而成的兰馨儿,因为国和亲,虽死于非命,但在满朝文武的眼里中亦是功劳一桩。只不过,那个由畏子馨易容而成的兰馨儿是假死脱身,就没有几人得知了。
如上述种种原因,刘煜顺利的用了半年时间,便将兰夏礼调入京城,提拔为新任宰相。而兰夏礼的真正女儿兰馨儿,早已经改名为兰曦儿,嫁了人,生了子……
皇帝刘煜曾经有一次见过改名为兰曦儿的那个女子,真的和易容后的畏子馨如此相似,那一瞬间,刘煜差点以为他的小宫女兰馨儿又回来了……
在兰夏礼任职的几年期间,他果然不负所望,勤勉尽责,积极辅佐皇帝刘煜,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治国理政的难题。
回忆起前尘种种,皇帝刘煜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的回到现实,他察觉到兰夏礼的脸色有些纠结,似乎是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了。
“宰执此来,是有何事要禀报于朕?”刘煜半是亲和半是严肃的语气问道。
兰夏礼眉头皱起,躬身道:“启禀皇上,地方有报,今年梅雨季节雨势极大,洪水泛滥,已有十余州县受灾。”
“此事,前些日,宰执已在早朝上提过,朕记得,当时已委派了特使赈灾救济,为何宰执现在又提起?是否是朕派去的特使办事不力,救灾一事出了岔子?”刘煜眉头紧锁,肃声问。
“皇上……”兰夏礼唤了一声皇上,似有隐情,难以表明。
难得有事能难倒兰夏礼,皇帝刘煜心中不禁对此事掂量了几分。
“宰执有难题,尽管说……”
“非皇上派去的特使不称职,而是此事太过奇怪蹊跷。”兰夏礼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与了皇帝听……
原来,事发紧急,皇帝刘煜派去的特使带着赈灾款来到受灾地区,由于当地官仓的粮食已放完,依然不足量,便向当地及周边的粮食商户购买征调粮食,用于救灾之用。
但是,各粮食大户在押运粮食的时候,均称在半途受到突袭,粮食都不翼而飞了。
官府带人查探,亦是找不到任何线索,是什么人盗走了粮食,粮食都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现在,灾区没有粮食,灾民艰难度日、流离失所,此时已有很多流民聚集流浪在街道上,再没有粮食救济,恐怕要生变故……”兰夏礼的言下之意,若再没有解决办法,这些流民是极大的隐患,单不说瘟疫疾病横行,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流民可能抢劫盗窃犯案,更有可能会聚众作乱,形成战事。
其中,受灾最严重的乃是安定城。
安定城乃是大兴的交通要塞,北通京都,西往蜀地,东去临海,往南便是南疆。此重要的位置,造就了安定城的繁华富庶。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安定四周地平,十分之二三是湖泊。有泰湖收纳数郡之水,但只有一条入海通道吴江,吴江因其主干道下游淤塞而导致洪水下泄不畅,泛滥成灾。
“此事发生多久了?”思虑一阵,刘煜缓声问道。
“从第一次出现粮食不见,再到将消息上报京城,算来已有半月……”宰相兰夏礼心中估摸了一下,肯定答道。“臣接到上报,第一时间便来呈奏给皇上,又因此事极其蹊跷,臣怕在朝堂上商议会有不利影响,便决定现在就来上禀皇上裁定。”兰夏礼说出心中忧虑。
对于兰夏礼的担忧和做法,刘煜认为没有不妥之处。
“半月……”刘煜口中念道。半月时间,又该发生了多少变故,灾民们得受了多少苦难,一旦生变,恐难收拾,其中利害关系,刘煜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事已到了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地步了。
兰夏礼表情肃穆,静等着皇帝的答复。
“传朕旨意,立即着相邻郡县的粮仓,紧急调拨粮食去往受灾地区。为防止粮食再丢失,务必着重兵看守押运!”刘煜最后决定道,停了一下,又继续道:“既然,朕派的特使也不能解决此事,朕就亲自去一趟。”
“皇上……您是要亲自前往灾区……”兰夏礼有些惊讶的表情,说出他理解的意思。如若皇帝出行,銮驾繁冗,礼节甚多,恐怕不能最快的速度的解决此事。
知道兰夏礼是在担忧什么,刘煜又道:“是,朕此前去,是微服私访,省去一切繁文缛节,务必最快速度赶到灾区。你,还有刑部尚书朴逸云陪同朕一道前往。”
兰夏礼迅速的领会圣意,又想此事恐怕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遂立即答道:“是,臣遵旨!”
……
第二日,皇帝一行十来人,简装出行,从京城向南边的安定城出发。
一路丝雨绵绵,雾霭重重。天气没有转晴的迹象,就如同人的心情一般,愁绪连绵,令人烦闷压抑。
坐在马车内的皇帝刘煜并不多言,他坐在中间,左侧坐着沐风,右侧坐着宰相兰夏礼。刑部尚书朴逸云则骑马在马车的前面引路。
刘煜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望着窗外,面色沉重。沐风心中叹息,他家主子自从三年前回京,越发的少言寡语了。
就这样,行了三日。
“皇上,我们已达安定城。”朴逸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安定城。
皇帝刘煜撩起布帘,向外瞥了一眼。城门高大宽阔,城门口还有士兵把守,虽然没有对来往行人进行盘查,但已然对进出人员起到了震慑作用。
城门口还有一些三三两两的走动的灾民样的民众,均是衣衫破旧,面黄肌瘦。
看到这些,刘煜放下了帘子,眉头皱起,默然不语。
马车通过城门,来到城内,街市开始繁荣起来,渐渐的灾民也开始多起来,有老人孩子,有男有女,有的只是夫妻俩,有的却是一大家子,有的坐在街道两边,有的在大街上晃荡。
但相隔不多远,都有捕快巡街。这里的人员虽然有些杂,但是秩序还不算乱。
比刘煜想象的要好一些,但即便如此,如此多的灾民,灾民如此惨的状况,依然让刘煜等一行人惊叹……
车马渐渐行到城内的衙门口,那里,已有一班人等在此处。
其中,为首的乃是当地太守况钟言。旁边是他的妻子当今二公主刘蕴。
远远的见到马车来,二人就猜测是否是皇帝刘煜的座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