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攻灭身毒列国。蓟王分河西五郡立雍州。新开赐支都护府,皆为此而谋。羌身毒道,乃成败关键。凿穿是其一。整修道路,增筑置驿,皆非一日之功。故通商乃其次。大军先行,奇袭身毒,方是胜战之道。
不出意外,来年春季,蓟王当兴兵南下。
灵辉殿,观天阁。
蓟王乘夜而来,女仙受宠若惊。勤修苦练,通宵达旦。鸡鸣时分,众女仙多力竭而眠。唯剩上元,仍伴驾修炼。
不愧师出名门。
待六神归位,万籁俱静。上元柔声问道:“夫君欲攻身毒乎?”
“然也。”蓟王身心俱爽,吐气出声。
“何不亲上昆仑,求王母授玄素术。”上元言道。
“也好。”反正顺路。登昆仑墉宫,赴瑶池仙会。求得益寿延年之术,亦是人生一大裨益。
闻夫君有意。上元喜极。先前唯恐蓟王大开方便之门,引佛东来,灭尽仙门。如今蓟王却要灭身毒佛国。先前种种担忧,一朝风吹云散。如何能不‘吞刀吐火,云雾杳冥’。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蓟王窃以为,神仙术,并无长生不死,白骨生肌之大神通。然却极利养生,求得延年益寿,老当益壮,当可期待。
何况蓟王三十而立。如日正中,何必言老。寿长几何,终归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布路沙布逻,贵霜王城。待贵霜国使再回,入宫密告详情。
胡毗色伽二世遂乔装出宫。入国宾馆,与西域使节相见。
“下臣,拜见大王。”西域来使,正是它乾丞杨阜。
“贵使免礼。”胡毗色伽二世,口出精纯西州汉话:“请坐。”
如先前所言。大月氏人,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葱岭,支庶各分王。后有康、安、曹、石、米、史、何、穆等九姓,皆氏昭武,故称昭武九姓。贵霜承大月氏国,不忘祁连故国。
“谢大王。”杨阜称谢落座。
胡毗色伽二世已知杨阜身份,乃西域都护府雄城,它乾丞。它乾横竖十里,周回四十余里。加四面瓮城,计一百单八衢。高楼广厦,鳞次栉比。八门洞开,川流不息。凡大宗贸易,皆经城中八市往来。辖民百万,日进斗金。首屈一指,西域中枢。
尤其百万巨城,便是安息国都,亦远远不及。
胡毗色伽二世,虽未曾亲见。然往来商旅,歌谣不断。溢美之词,直令人浮想联翩。无有皮鞭,绝无桎梏。男欢女爱,一日三餐。
尤其平民竟可一日三餐。好比丰年多禾,酿酒外贩。何其奢侈。
于贵霜而言。举国三餐,足见殷富。一切皆不谈。道旁牧童问:遥远绿洲,有何神奇?
商贾笑答:一日三餐。
于餐风露宿,一饭难求之人而言。日日三餐,便是可以想象的,一切美好的极限。
更有甚者。西域都护府治下百城,六百万众,皆如此。可想而知。西域来使,贵霜王如何能不持重。
“蓟国今季,稻收几何?”贵霜王先有此问。
“回禀大王,约八亿石。”杨阜答曰。
“无怪一日三餐。”贵霜王慨叹。
“谚日:‘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然自东西商道,南北水路,皆通。鄙国新谷,贩运四海,远至徼外。西域诸国,因得其利。”杨阜对曰。
“西域屯田,可自给乎?”贵霜王又问。
“尚不能自给。”杨阜答曰:“还需陇右并国中输粮。然不出数载,当可自足。”究其原因,西域诸国“地沙卤,少田”。且种田十倍利,经商利百倍。西域各国,亦无心耕种。故若将西域五十五国除外。西域都护府百城,当可自足。
“甚好。”贵霜王笑道:“世人皆言,中夏地薄。贵国却季季大熟,广济天下。蓟王,必有神助也。”
“我主天生。乃为天下三兴。”杨阜毫无遮掩。
“和亲可乎?”贵霜王开门见山。
“未尝不可。”杨阜话锋一转:“然‘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且若知二家和亲,安息必有所备。大事难成矣。”
贵霜王轻轻颔首。若知贵霜与蓟国和亲。安息必生警觉。此时再令北匈奴西遁扰敌,安息必不会倾巢而出,大兵压境。唯有神鬼不知,方能一战功成。
“待事成,和亲可乎?”贵霜王仍不死心。
“待回禀主公,自有定论。”杨阜亦不敢越俎代庖。
“如此,也罢。”贵霜王问出心声:“安息虎踞于背,恐为其所伤。贵使可有良策。”
“大王安心,半载之内,当见分晓。”杨阜虽未明言,却也足可令贵霜王意动。
“莫非,蓟王已有破敌之策。”
“正是。”杨阜答曰。
“半载之期?”贵霜王振聋发聩。
“半载为期。”杨奉掷地有声。
“国书何在?”贵霜王再无疑虑。
“国书在此。”杨奉果有准备。
贵霜王,细看无疑。遂取刀割腕,印血为证。
“烦请贵使,传语蓟王。春夏之交,当起十万铁骑,下攻身毒。”
“下臣,敢不从命。”杨奉肃容下拜,起身后又言道:“我主有命,当奉新谷百万石,以助大王。”
“善。”贵霜王当仁不让。百万石新谷,作价三亿钞。换言之,此乃蓟国所付军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便不取粮谷,折成蓟钞。亦是一笔横财。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更何况,蓟王赫赫威名。贵霜王岂敢阳奉阴违。
事不宜迟。趁雪大封山前,杨奉原路返回。西域长史杜畿不敢怠慢,遂六百里传书国中。告知详情。
万事俱备,只待羌身毒道,凿通。
汉中,南郑行宫。
闻黄门令黄纲密报,史侯面沉如水,一时无言。
史夫人这便言道:“闻,刘益州为太常时,有侍中董扶,私谓之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刘益州,信其言,遂意属西川。自陛下迁都,巴蜀既定,民心得安。刘益州日渐骄横,年前,‘造作乘舆车具千乘’。今又‘有似子夏在西河,疑(似)圣人之论(注①)’。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