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炾近日来往摘星楼去的频率高了不少,巫马钦阳其实对朝堂也没什么兴趣,不管是老年版还是少年版都没什么兴趣,故而多数时候还是在摘星楼待着。
去的次数多了之后,李炾也看出来巫马钦阳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说他时而癫狂时而脱线倒不如说他一具躯壳里寄居者两个灵魂。形容苍老时是一个癫狂偏执的疯子,少年人时又是一个还有些搞笑天赋的热血青年。
李炾兴致盎然地看着对面坐在蒲团上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老道士,这几日来他和少年巫马钦阳把这他这老头儿版巫马钦阳研究了个透彻,这老道士除了在某些事情上偏执地吓人之外,其他的也不过就是个嘴毒的小老头儿,坏心眼儿倒是没见得有什么,真论起来可能还不如少年版坏水儿多,毕竟一开始听了风裕打算打鲛珠的主意复活什么人的时候,做出来这儿看热闹的决定的可不是那个看起来像是道骨仙风老神仙一般的老年版巫马钦阳。 “所以其实你这皮相下面不一定是哪个人?”李炾端详了半天少年的脸,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喂!你这副样子啥意思?!”巫马钦阳跳脚,“我会披着得道高人的皮出去招摇撞骗吗?我像是干得出来这种事儿的人吗?”
“像。”李炾点点头,神情严肃中带了几分认真,给人一种绝不是在说笑,而是在陈述什么事实的感觉。
“嗯?!”巫马钦阳一副跃跃欲试想动手的样子,却只是被李炾瞪了一眼之后愤愤不平地收了拳头,蹲到一旁碎碎念画圈圈。
“啧,少年身老头儿心,或者老头儿身少年心,哪个都挺奇怪的吧。”李炾摸着下巴端详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也不全是这样啦,”蹲在一边画圈圈的巫马钦阳忽然抬头,“一般也就我偶尔会用用那个老头儿的样子装装世外高人,我现在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帅气的样子也就我自己用...”
“怎么?嫌你这样子上不得台面?”巫马钦阳还没说完就被李炾突然插了句嘴,一时间几个字憋在嘴里,脸都气红了。
看着李炾有些得意的样子,巫马钦阳眼珠咕噜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自顾自地蹲在地上捶地大笑。
李炾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巫马钦阳的眼神充满了疑惑,还带了些嫌弃,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子。
巫马钦阳笑够了,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神神秘秘地凑向李炾:“诶,你们那皇帝,是不是说要选妃了?” “是啊。”李炾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我寻思着这不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儿了,怎么,我们堂堂大国师消息闭塞成这样?现在才知道?”
“啧,你说你怎么就不着急呢?”巫马钦阳这回倒是沉得住气,没像往常一样跳脚,看向李炾的神情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着什么急?怎么,京中有你看上的姑娘?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想着祸害小姑娘,你可算了吧。”李炾看着巫马钦阳的一头白发摇头感叹,发出啧啧的声响。
“我说你这条龙是真傻还是装傻?”巫马钦阳蹦到他面前,矮了足有一头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我一个修清净道的你跟我讲情情爱爱?我要是有那个心思我还不如去修欢喜禅呢。”
“你可别糟践欢喜禅了,”李炾撇嘴,“就算佛道两家互看不顺眼也不至于这么个损人法。” “那我说的有什么错吗?”巫马钦阳不服气地撇嘴,“那帮花和尚...诶不对,扯远了,谁要跟你讨论大和尚了,说真的你就不好奇你们那个皇帝为啥突然想选妃吗?”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说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李炾斜眼看他,生动形象地表现了真人版的嫌弃。
“怎么说呢,”巫马钦阳摸着下巴,“这待选的适龄少女里面,虽然不像某条龙说的那样有什么我的相好,但是架不住有某条龙的相好啊。”巫马钦阳冲他挤挤眼睛,“这人老是来催我,我看在恩人的面子上怎么也得说两句,就给他划了个范围,跟他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人能想出来的招儿还真是,啧啧啧...诶你撒开我!”
巫马钦阳摇着头正感叹着,忽然被揪着衣服领子拎起来,顿时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李炾恼恨地攥住他的衣领,只说了一个字就没说出别的话来,巫马钦阳见他真的想急眼,眼珠子咕噜一转,迅速闭上眼,再睁眼的时候白色的胡子疯狂往外冒,直到长及腰部。 老道士睁开一双带着些嫌弃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李炾攥住自己衣领的手,那手上已经开始鼓起青紫色的血管,指甲也变得有些锋利起来。
李炾愤愤地啐了一口,松开了手。老道士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领,用冷淡至极的声音对李炾说:“你急了?”
李炾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憋死,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目光所及是一片浩渺的星空。
身后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老道士摇了摇拂尘从他背后走过,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世人为情所困,皆苦,小友不若与小老儿入这清净之道,清修苦练,求一个成仙坦途?”
“我跟你修什么清净道,”李炾气急败坏,“你们不是常说什么人妖殊途吗,殊途懂吗?殊途!”
“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老道士看着他,神色平静,说着让李炾心情动摇的话,“等着那已经痴了的皇帝自己放弃选秀吗?”
李炾一愣,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扭头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到脚不沾地。
被抛在身后的老道士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念叨叨着什么“殊途同归”之类的,摘星楼的门口处传来声响,李炾已经冲出了摘星楼。
老道士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还有些缺德,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桌案,桌案上摆了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盒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