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这一晚有些郁闷,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还砸吧着嘴说着什么要出去玩之类的话,听得守夜的小丫鬟捂着嘴笑了半天。
隔了半个园子的卧房里,明夫人失眠了。旁边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明老爷倒是睡得安稳,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明夫人翻了个身,看着睡得正香的明老爷,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气闷,忍不住伸手揪了揪明老爷留得小心的那撮山羊胡子。倒也没用多大力气,感知敏锐的明老爷伸手握住了明夫人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又接着睡了过去。 明夫人这下觉得委实不爽,伸手揪着明老爷的耳朵硬是把他弄醒,在明老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揪着他的耳朵就开始碎碎念。
明老爷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受到了明夫人的好一顿输出,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迷迷瞪瞪地随口应和了几句。估摸着根本没听清明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明夫人也没在意明老爷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只顾着自己说得开心。睡意朦胧的明老爷只听到了“鲛化术”,“有趣”几个零星的字眼,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明夫人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过去。明老爷只当明夫人是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也没细想,翻了个身把明夫人搂进怀里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早早醒来的明老爷越想越不对,自家夫人已经很久没这么冒冒失失半夜突然把自己弄醒然后说一些有的没的了。这一细想,就让他觉得抓耳挠腮的难受。用早饭的时候,要不是有服侍的下人在旁边,他几乎要整个人腻到明夫人的身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明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副“你不要这么丢人”的神情看着他。她挥了挥手示意周遭侍候的下人都退下,这才从一旁的匣子里取了帕子,神态优雅从容地擦了擦唇角,又慢条斯理地净了手,模样从容至极,跟一边坐在椅子上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明老爷可谓是天壤之别。 “也没什么大事儿。”明夫人冷静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咱闺女可是有心上人了。”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等等,什么?!”明老爷蹭地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谁啊?那小丫头看上谁了啊?!”
“昨天跟你说的时候不是挺冷静的吗。”明夫人又喝了口茶,看着来回踱步仿佛上了发条的玩具一般的明老爷,满是嫌弃地哼了一声。
“昨天我那不是没听清楚,”明老爷念念叨叨,忽然停下,抬头看向明夫人,“说真的,小丫头看上谁了?”
“李家那小子。”明夫人语调冷静,像是在说什么旁人家毫不相干的事。 “嗯?!”明老爷忽然停下,“李家的小子?你怎么能确定的?”
“合着我昨晚跟你说的你是真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呗。”明夫人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似嗔似怒地瞟了明老爷一眼,明老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这不是没注意嘛,”明老爷笑起来,模样有些憨憨的。
“出息。”明夫人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当李家那小子夺了花魁是小丫头用的什么法术?旁的你教了吗?”
“嘶...”明老爷倒吸一口凉气,“鲛化术?” “可不是,”明夫人擦了擦嘴唇,“要是只是一个鲛化术我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毕竟这个法术正常用的频率也不低,问题就出在昨日珠儿提起那李家小子的时候,可是用了‘有趣’两个字。”
“嘶~”明老爷只剩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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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根本没留意自己随口说出来的几句话对自家爹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她现在倒是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偷偷跑出去。也不知是自家老爹良心发现还是怎的,她明显感觉这家里对自己的防备轻了不少。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白天,小丫头偷偷翻了园子的矮墙爬了出去,根本没在意自己吭哧吭哧爬墙的模样有多不雅观。
明珠偷偷溜出去这事儿没跟任何人说起,就连跟她关系最好的小丫鬟也没提。街上仍旧热闹的很,前几日选花魁的热度还没下去,走在路上还有人说起之前惊鸿一瞥的祝儿姑娘,说起那姑娘天香国色,只可惜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再去到天香楼的时候那老鸨也是一脸茫然地说着自家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祝儿姑娘。 旁边有人插话道,那样的姑娘怕是当天晚上就被改名换姓送进了达官贵人的深府后院,那会是咱平头百姓能见得到的。
明珠听着这个掩面笑起来,院嘛,倒也勉强能说是后院,深府可就真不见得了,不过达官贵人倒还是真真的。
前面似乎有一堆人围着一个小门,好奇心使然,明珠随着人流走了过去,听到人议论什么选秀之类的。排队的人太长,明珠眼珠咕噜一转,贴着墙根绕到了后巷,她小心地环顾四周,抬手捏了隐身法诀把自己藏好,起落间就翻墙进了那个小院儿。
院子倒确实不大,几乎一打眼就能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景象。门口那里放了个半人高的青瓷瓶,门口处放了张条案,那青瓷瓶就摆在条案旁半臂距离。青瓷瓶旁站了两个佩刀的锦衣卫。有两个人抬了水从旁边经过,明珠听到他们说着这些不近人情的锦衣卫。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碎碎念着说什么陛下选秀就选秀,随随便便占了别人的家整个什么报名处也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后面的人咳嗽了一声,向着那两个锦衣卫的方向努嘴,前面的人闭了嘴,认命地抬了水往前走。
明珠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条案的旁边探头看了看条案上的东西。正好有人正在写着名字,明珠伸出手在空中点了点,那人就鬼使神差一样地落笔,纸上出现了一行秀气的字迹,倒跟明珠自己的笔迹相同,写上的正是明家女明珠的名字。
那人把纸张交给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男人看起来高大威猛的模样,却写得这样一手娟秀小字。
明珠悄悄溜了出去,记载人堆里松了隐身法诀,像是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乐呵呵地回到了明府。府中一切照旧,像是谁也没发现她偷溜出去一般,明珠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听老爹唠叨了。这下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挺好。
可是怎么会没人发现呢,十几里外城外的北邙山摘星楼上,巫马钦阳抱了块西瓜喜滋滋地透过水镜术看着明珠的一举一动,腮帮子被果肉撑起来,笑容里带了丝耐人寻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