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妏假模假样地笑着,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宫女倒也不觉得尴尬,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离去。
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明珠和那个姑娘站在那里。那姑娘一改刚刚那恶狠狠的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神情,笑容温软柔和,看起来人畜无害,像极了邻居家乖巧懂事的小妹妹。
“张姐姐!”那姑娘声音甜甜的,一边喊着一边提起长裙小步跑到张萱妏身边揽住了她的一条胳膊,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样子,丝毫不像刚刚那个模样凶狠的丫头。 张萱妏掏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嘴里调笑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小姑娘撅了嘴,不依似的摇了摇张萱妏的胳膊:“人家担心你嘛!前几日那几个侍卫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把张姐姐抓走了,我担心你被抓到牢里受罪,吓得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姐姐你看,人家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张萱妏似模似样地看了看她的脸,笑眯眯地说:“哪有,我们素素还是这么漂亮。而且你担心我干什么,有我表哥的名头在那里震着,他们又不敢对我怎样。”
“可人家就是担心嘛!”小姑娘撅着嘴,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这时候张萱妏看到了在一旁看着她俩愣神的明珠,眼前一亮,带着仿佛黏在她身上一般的小姑娘走过来,朝她打招呼:“明珠,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大太阳晒着多难受。” “没什么,就看看。”明珠笑了笑,看向旁边小姑娘的神情满是探究,却收获了一个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在张萱妏看过来时迅速变成了那副天真乖巧的模样。
“她呀,”张萱妏笑眯眯地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是我表嫂的妹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特别黏我,我娘也很喜欢她,前两年收她做干女儿来着,姓赵,叫赵辞素。素素,这个是明家的明珠。”
“明家?是我想的那个明家吗?”赵辞素一脸天真,扯着张萱妏的袖子问道。
“是,就是那个顶有名的明家。”张萱妏耐心地很,给小姑娘解释的时候明珠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哇!真好!”赵辞素一派天真,“明姐姐好,我最喜欢明家珍宝斋的簪子了,改日一定要让姐姐帮我挑个最好看的簪子!” 明珠笑眯眯地应了,倒也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这小姑娘看起来心思深的很,却在张萱妏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想想都觉得瘆得慌。明珠当即决定,不管如何,这两个人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这样想着,再往后的几日,明珠刻意地躲了躲这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最终筛选的时候了。这次筛选倒也简单的很,不过就是大致看一看这一个多月以来宫里的规矩礼仪学的如何。这样一轮再下来,可以继续在宫里待着的只剩下不到四十人。明珠顺利地过了这次终筛,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转身就对上了赵辞素那双幽暗的眸子。明珠一惊,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一步,就见这人面不改色眼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模样倒是从容的紧。
张萱妏和赵辞素也留在了宫里,明珠还以为按照之前她说的,在终筛的时候她会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然后出宫来着,结果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准备在宫里待着。想到这里,明珠还有点失望,说起来她倒是真想看看这两个人又会整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着实有些无趣了。
新入宫的秀女每日倒是清闲的很,喝喝茶发发呆绣绣花一天就过去了,皇上还没给封了位份,这宫里除了皇后也没了其他的妃嫔。这群小姑娘连晨起的请安都不必去做,当真是无聊的很。明珠不喜欢闷在屋子里,所以时不时地就要出去转转。这宫中不算大也不算小,秀女能去的活动范围大概也就是储秀宫和御花园的一小部分。御花园的那一片划出来给秀女活动的地方,是宫中主子们罕去的区域,说是这么说,但是秀女们几乎也都是沉静的性子,少有喜欢出去到处转悠的,故而那片区域几乎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虽说少有人来,但是内务府倒是丝毫不敢马虎,仍然将此处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见枯枝败叶,也不见萧瑟凋零。因为没什么人来的缘故,这片区域的草木格外苍翠,郁郁葱葱,惹人怜爱。 明珠最喜欢的是角落的一株凤凰木,她第一回逛到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火一样鲜红的树冠。香味儿倒是没什么香味儿的,明珠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艳丽的花朵,伸手摸着那有些粗糙的树干,孩子一般笑起来。
那是一株娇气的树,看护的小太监紧赶慢赶地跑过来制止了明珠想往上爬的行为,一脸肉疼地埋怨着明珠不懂事瞎折腾。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絮絮叨叨地跟明珠说着这棵树有多难伺候,每到冬天,这棵树要移到温室小心照顾着。
“这么娇贵的树怎么就随随便便种这里了?”明珠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树,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隔零星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嗐,还不是因为太上皇讨厌这树?!这树是番邦二皇子进贡来的,本来太上皇对这棵树也没什么感觉,谁想到那二皇子打着进贡的旗号把太上皇最喜欢的女儿三公主给勾搭走了。太上皇一气之下差点把这树砍成柴烧,结果被太皇太后拦下了。”小太监又擦了一把汗,“太皇太后喜静,本来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跟太上皇说这好歹算个念想,好说歹说地也就留下了。但是太上皇又觉得看着这棵树就想起那番邦二皇子那副欠抽的模样,故而虽然是棵珍惜的树种,却只能立在这少有人来的地方。”
明珠听着这树的由来,没来由的,忽然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的离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