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苏棋近日有些头疼,皇上已经有将近十日没有踏进这凤栖宫了,她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恐怕这后宫之中她自己一人独大没有其他人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苏皇后惴惴不安地等了几日,天乾宫那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苏皇后安慰着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这么得过且过地拖了几日之后,事情全变了。
这一日的苏皇后像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后闭着眼倚在榻上,陪嫁的苏嬷嬷小心翼翼地给她揉着有些发涨的额头,面前摆着南疆小国进贡来的上好的茶叶。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开口对着一旁侍候着的宫女吩咐道:“之前找来的那个唱曲儿的秀女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身边有人应了一声后退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明珠就被带到了苏皇后的面前。
明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开口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今天想听什么?”
苏皇后微微抬了下眼皮,看着下面神态恭敬的明珠,有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干脆闭上眼,不再看明珠:“就那日陛下驾临时,你唱的那几首就好。”
明珠的眼神有微微的诧异,却也是规矩地应了一声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悠扬婉转的调子盘旋在凤栖宫的主殿中,像是一阵清风,把连日来这其中沉闷的气氛吹散了些许。
苏皇后的眉头随着这悠扬的曲调逐渐解开,嘴角甚至勾勒出点点笑意,就在这凤栖宫中的氛围越来越好的时候,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的嬷嬷。 那嬷嬷气喘吁吁,嘴里还高喊着:“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听到那有些刺耳的喊声,苏皇后不悦地睁开了眼,原本已经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面上的表情格外吓人。
那嬷嬷的气儿还没喘匀,给苏皇后按摩的苏嬷嬷率先喝到:“乱喊什么!娘娘好的很!再敢胡言乱语就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一把年纪了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罢了,”听到这里苏皇后才开口,挥了挥手示意明珠不必再唱了,举起自己的一只手端详着,缓缓开口道,“说说吧,急成这样,出什么事儿了?”
底下跪着的嬷嬷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奴今日跟平时一样,一早起来就往天乾宫门口候着看有什么消息,本以为会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对的,结果今日老奴等了不过半个时辰,就从里面走出来七八个年轻姑娘,每个都让好几个宫女搀着,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老奴留了个心眼儿,找了几个小太监跟上去,又寻了天乾宫的守夜太监问了情况,那太监说...”嬷嬷说到这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苏皇后,原本半躺着的人已经坐直了,整张脸被气得通红。 “那太监说什么?老实说!”苏皇后的眼睛几乎快要喷火,那种恼怒之情几乎要从话语中溢出来。
“那太监说,”嬷嬷一张老脸羞得通红,饶是她在这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着实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陛下昨日夜御数女,欢好的声音整个天乾宫都能听见。今晨一早起来,陛下就提了昨日那几个秀女的位份,这一提就是两个贵妃四个妃两个贵嫔,老奴不敢耽误,赶忙就回来禀告娘娘了。”
“荒唐!荒唐!”苏皇后恨恨地骂了两句,应当是被气得狠了,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凤栖宫里霎时间乱成一团。
明珠站在一旁,看着手忙脚乱的宫女嬷嬷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在她犹豫间,苏皇后悠悠转醒,一眼就看到站在一边发愣的明珠。
苏皇后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明珠,当场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面前的杯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明珠扔过去——她总觉得皇上冷落了她跟明珠那一日唱的曲子不无关系,本来还没想起什么,就在刚刚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想起还未收到赐婚的圣旨时,有一次她去那城北藏梅寺祈福时,曾经听见有个人在后山梅林唱曲儿。彼时她正巧在梅林中的一处亭子里调琴,正要循着声音去看看是谁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那时皇上好像问了什么,她没有听清,胡乱就应下了,现在想来,恐怕皇上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唱曲儿的人。而那个人,苏皇后眯起了眼睛,应该就是面前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明珠。 想到这里,苏皇后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那杯子在空中翻滚着,杯中茶水撒了一地,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明珠的额头上。
明珠的皮肤娇嫩的很,多年前那一次损伤即便是养好了也留下了隐患,即便是普通的磕一下碰一下都会出现大片的淤青。这一下砸的结结实实,明珠的额头被砸破了,有鲜血点点滴滴地从伤口处流出来,一股极淡的香气忽然飘荡开来。
明珠脸色一变,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帕子匆匆捂住了伤口,告了罪逃一般地退出去,图现在只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这股极淡的异香,不然她的身份一戳穿,在这深宫中她跑都不好跑。况且也没什么人知道这香气是怎么回事吧,明珠抱着侥幸心理脚步匆匆,丝毫没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苏皇后眼神变了。
苏皇后闻着那飘荡在空气中的极淡的香气,脑中忽然回想起,幼年时曾师从制香大师周科羽学习调香的经历。师父收藏的古籍残本中有一本,专门讲了一些已经被认为不可能存在的香料,她之前拿那本古籍当消遣,读了不下五遍,其中一页她的印象尤为深刻,那上面写着:
“鲛人之血,天蓝色,有异香。以其血入香,辅以贝母,白术,天山雪莲等炮制后入蜜成丸,女性贴身佩戴,可保容颜永驻。” 她曾问过师父,那古籍上记载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有什么可以永葆青春的秘术。师父说不可能有的,旁的不说,单说这鲛人,要是真有鲛人这东西,天下早就大乱了。
现在,苏皇后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她想,师父,你说的,恐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