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储往后退了一步,幸灾乐祸地看着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鸢尾。虽说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这种场景还是看一次想笑一次。
鸢尾强压下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想法站在那里,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怎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去审讯什么人,毕竟以她的催眠之术来说,虽说成功率比刑讯逼供高得多,但是于她本人而言,她对当那些需要审讯之人的亲近之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况且审讯这种事,九尾山庄中又不是没有专职人员,随随便便抢了诡貂堂中人的工作的话,那人可是会跑来找她碎碎念的。 想到那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性格,鸢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按理来说情报部门的主管应该是个干练寡言的人,但是李高成那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工作方面倒是极为靠谱,对于交办的事务也能很好地完成。多亏了李高成的活跃,九尾阁的各项事务,比如暗杀或者赚钱之类的事情才能顺利进行。平心而论,鸢尾觉得李高成这人虽说看起来有点贼眉鼠眼,一副叛徒的长相,但是与那外表不符的是,他实在是个相当值得依靠并且忠心耿耿的人。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这人实在是嘴碎,一天到晚没事儿的时候都说个没完,如果有什么人再搞出什么让他觉得不行的事儿,他能在那人耳朵边上念叨个三天三夜。但是如果有人因为李高成其人嘴碎就以为在他这里套出什么消息很容易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李高成虽然嘴碎,但是那嘴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九尾山庄里最严的。说白了,意思差不多就是,虽然话多,但是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单纯地能瞎逼逼。
至于为什么把诡貂堂交到这么个嘴碎的李高成手里,那只是因为他在情报收集方面实在是强的很。鸢尾虽然觉得这人平日相处起来实在是有些惹人烦,但是对于他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即便是这样,鸢尾在平日里也是尽量减少与他的交流接触,倒也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地觉得跟他待的时间久了,容易折寿。鸢尾曾经偷偷跟姜子储说过,若是抛开个人能力看起来的话,论起整个山庄中她最欣赏的堂口,无疑是李高成的诡貂堂。倒不是真的有考虑过情报的重要性,单就只是能在李高成的手下做事这一点就实在是令人钦佩了。
好在今天的行动并没有用上诡貂堂的人,不然光就是自己抢了他的审讯工作这件事,就能让李高成念叨半天。鸢尾这样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重新把视线转回面前看起来惨兮兮的汪岭身上。
汪岭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大把,看得人忍不住想皱眉。鸢尾耐着性子开口问道:“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叔父啊,陛下吩咐的要处理掉那些人的事儿应该是差不多了,但是您老交代的要杀了阁主抢夺九尾阁这事儿,我看咱就算了吧。”汪岭擦了一把脸上的不知道混杂了什么东西的可疑液体,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哦?原因呢?”鸢尾冷眼看着一脸惶惶模样的汪岭,声音淡淡地问道。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啊,”汪岭又想起了面具下的那张脸,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跟我一起去的那什么,柴安福,说四皇子是他杀的,这事儿您老知道吗?”
鸢尾和姜子储对视一眼,似乎是想要问问姜子储想怎么说。姜子储冲她点了点头,鸢尾会意地转过头来继续跟汪岭交流:“没错,这事儿我也知道,连那四皇子最后到底怎么死的我都知道,但是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叔父您老是不是在皇帝身边待久了人也变傻了。”汪岭顿了顿,似乎对新登基的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也根本谈不上忠诚,这对于鸢尾和姜子储来说倒算得上是一个新的消息。况且单凭汪岭这种态度,差不多也能推断出他口中的叔父想必对姜子钰也并不是特别忠心耿耿的样子。 鸢尾没有出声,汪岭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跟您老说的事儿,您也别不信。柴安福说他亲手杀了四皇子,但是那四皇子明明就还活着,九尾阁实际上也是四皇子的。以前咱都没见过阁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虽说也怀疑过是不是跟朝廷里面的人有关系,但是根本就没想到会是四皇子。而且柴安福说的话未必是假的,也就是说之前那个被他动手杀了的人应该也是真的四皇子。如果这两个都不是假冒的话,那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不可能有人杀了还不会死,”鸢尾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像是在责怪面前的人胡说八道一般,“你怎么敢确定那个所谓的阁主不是冒充的?”
“冒充一个死人?”汪岭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嗤笑一声,“叔父,你也不要太瞧不起九尾阁的探子了,虽说四皇子到底是怎么个死法没什么人清楚,但是四皇子死了这件事一开始就在整个九尾阁传开了,那皇帝放出消息说他失踪了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没人愿意管朝廷中这点破事儿罢了。”
鸢尾沉默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地看向姜子储。姜子储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是兴致勃勃地听着汪岭继续说。
“阁主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是也不至于白痴到冒充一个大家都清楚死了的人这种程度,所以也要说阁主冒充四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那就是说之前柴安福杀了的那个,是假的四皇子?”鸢尾的声音带了点急迫,仿佛是要装出什么焦急的心情来。
“不,柴安福杀掉的那一个,应该也是四皇子没错,”汪岭否认道,“毕竟他去的时候,是从诡貂堂那边拿的消息,不管诡貂堂里的人再怎么缺德也不至于骗自家人。”
对于“缺德”这个评价,鸢尾倒是非常认同,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是应当表示赞同的时候,鸢尾强行按下心中的喜意,用依旧平淡的口气说道:“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
“叔父,您老还没听懂吗?!”汪岭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冲着鸢尾喊道,“妖怪,那是个妖怪!根本不可能杀死的妖怪!现在还不停手是想等死吗?”
鸢尾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姜子储,姜子储点点头,获得了肯定回答的鸢尾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晕了情绪激动的汪岭。 汪岭还在试图辩驳些什么,但是显然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刚刚情绪高涨的人现在已经瘫软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事儿你理清楚了没?”姜子储声音很是平淡,听起来像是根本没在意汪岭刚刚说了些什么。
“差不多懂了,”鸢尾点点头,“不过没想到柴安福也会做这种事,这倒是真出乎人的意料了。
“正常,”姜子储转头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临淄城,“没有谁能保证永远不当叛徒,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连你我都怀疑过来着。”
“那之后能得到信任可真是感激不尽。”鸢尾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但是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估计也跟姜子储当时的心境差不多,疑神疑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这人接下来怎么处理?”鸢尾整理了一下心情,往后退了一步,离那昏厥的三人远一点。
“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员处理了。”姜子储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从阴影处钻出三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乍一看和今晚在临淄城中活动的那些人很是相像,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三人跟那些人完全不同。
鸢尾有些讶异,这些人不光之前他从来都没见到过,而且刚刚她根本没察觉到,单论这份隐匿的功夫,这几人也是难得的好手。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姜子储,暗暗感慨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鸢尾还在愣神的功夫,那三人已经走到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面前,将那几人扛在了肩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姜子储已经冲着那三人点点头,吩咐道:“送去给李高成,告诉他不用客气。”
听到这种命令,鸢尾心中暗暗为那三人捏了把汗,虽说这三个是叛徒,有这种下场是自作自受,但是李高成,啧,还真是太惨了。
那三人也不拖沓什么,将朱成仁,汪岭以及柴安福几人扛起来就走,即便是带了三个失去意识的人,他们的灵活程度也丝毫没有下降,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夜幕中,寻不见身影。
“所以说其实根本不在乎威胁那些官员能不能成功是吗?”鸢尾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在乎他们的死活干什么?”姜子储有些诧异地转头,“你当真觉得他们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