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片七彩云霞看其方向是从天命观方向过来的。
不多时,随着云霄消失,三个白衣飘飘的长须老道降落下来。这自是天命观后山的山洞里的那几个历任观主,荀子在西魏时,他们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自是不敢出来,如今荀子不再,他们就自是敢出来了。
如今他们之所以会来,是由于之前钟灵毓在外郊游时,给他们吩咐过,若是有一日程万和来找他们,他们需得帮程万和稳住国位。 刚好,他们被李峰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程长歌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虽然说天命观一向都不过问西尾魏的国事,可如今自己公然把程万和杀了,这若是被眼前这几个老家伙喘出去,天下人灰如何看她?
这哪怕是拿她师父道祖的名头都说不过去的事情。
可毕竟她已从太后手里接管朝政一年的时间,养神的功夫极好,她缓缓道:“陛下不自爱,公然将朝政之事交由外人处理,本宫要维护我皇室威严,手底下的人不小心错杀了他。”。
“那也不该殿下去指责陛下的不是。”三位天命观的老祖中,其中一位开口道。 对于这三位,程长歌实际也是熟识他们的,他们是二百年前天命观的三位观主,依次是凭空,凭因,凭本。
刚刚说话的是凭空道人。
“殿下手下的人杀了陛下,这事情不知道殿下如何交代。”
“那李峰也在我天命观修行过,也算是老道们的徒子徒孙,你到我身后来吧。”
屏因、凭本二道人先后发话。 虽然在荀子面前这些老道一个个怂的像缩头乌龟一样,但程长歌知道,这三个老怪物都是妄尊境以上的修为,话说的平和,可因为有灵力加持的缘故,让他们三人看起来格外威严。
而躲早在暗处的知玄,则是找了一个小角落,取来一早就准备好的烧鸡和烧酒,准备开戏。
他也很想看看,在外界颇有好评,和在从政方面得了西魏太后处事狠辣风格上的程长歌,在这三个老家伙的面前是一贯的雷厉风行,还是处事圆滑打个太极……
其实他倒是更希望,这小姑娘手段强硬一些,接着不去管这三个老家伙,御天命观翻脸,不去听劝天命官观一直秉承的“顺其自然”,直接挥兵南下去打大周。
当然,以着如今大周的情形,东北有北齐窥视,西北有镇北府,西又有西蜀不服……这一系列的问题,早已难让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去抵御西魏。 所以只要出兵角牙关,大周必定有大片土地沦陷。
目前来看,这是非常不错的一选择。
且这会的程长歌也想到了这点,若是直接和天命观翻脸,好处固然有,但天命国在过去无数个岁月间作为西魏国脚,在百姓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就此将天命观给抛弃,那将来必定会失民心。
又或许依着严厉的法制去将民怨镇压下去,但多年来,西魏何尝走的不是这个路子,而惹得民间多有议论?再这么做,不过是扬汤止沸。
如今的国家,需要的是变革,不是循规蹈矩,固然雷霆手段可以让人一时臣服,但那不是真的臣服。 想了想,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这位有着铁血手段的长公主,既然立马放下自己的身段,躬身,向三个老道一拜道:“三位老祖说的是……是我做的过份了,以前师父常教我谦和之道,我却是不懂了。以后我得多多向天命观进贡,添些香油钱,以便国民都学习谦和的教义。”。
得此大拜,这是令三个老家伙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且在程长歌话语中,她友意将自己的师父道祖抬出来,一是说明,她做事风格都会以天命观的标准去做,二是将是滴抬出来,压这三个老家伙一头。。
果然,这三人闻言以后,立马改口道:
“殿下能听老祖教会,是好事啊!”
“说起来……老道三人也有些错啊!”
“老道才是真的受教了。”
虽然一早前有着道子给他们吩咐,可既然程长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三个老家伙自是不好再逼迫她。
到了这里,知玄瞬时觉得自己嘴里的烧鸡索然无味了,谁又曾想到这位一贯行事雷厉风行的长公主既然能这样放下身段,且避免了祸事的发生。
但这不代表祸端就此消失相反那李峰就是一个祸端,但既然程长歌要彰显她的大度就得放了他,而三个老家伙则看李峰刀耍的不错 则准备将他带到天命观。
或许在程长歌看来,这件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
但在知玄看来,等那李峰在天命观待上几年出来 那势必会搅扰着西魏不得安神,这并不是说他一人有多么厉害。
而是程长歌将自己弟弟程万和杀死,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可惜,这样的好戏还要再等上好几年,知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步子腾向空中,御风向大周的方向而去。
……
再说回齐安这边,他将木俞连杀死之后,一时胡思乱想竟然就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脸上的伪装不知何时已经不见,露出的是他原本清秀俊逸的脸。
而一旁的灵峦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道:“你骗我……解释一下吧。”。
虽然目前为止,她对齐安还是很有好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对一个伪装好自己容貌的男子起疑,由着这个方向去想,她倒觉得齐安之前一次次替自己出头,很像是刻意接近她。
当然,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齐安知道自己容貌显露,必定会让她起疑心,所以想了想到:“我因为要帮一个人恢复容貌,所以不得已如此……”。
这个解释,实际很蹩脚,因为即便如今,他也不用伪装自己,所以又思索少许后,齐安所幸将自己遇到周思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因为他觉得灵峦实际是个疑心病很大的女子,一味隐瞒,不如坦白。
当然,他也不怕就此暴露周思若,因为同她一样,灵峦现在也在被人追杀。
而且与这个女子相处许久以来,齐安也觉得他本性不坏。
而对灵峦来说,她觉得初见齐安他最多就是一个耍小聪明的憨傻老实人,但现在她却有一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他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而她却不能。
不过随即她又释然了,因为至少这么久以来,齐安每每都救了她好几次,要是真对她在上什么地方不轨,大可以趁她虚弱的时候,就做出一些危害她的事情。
眼下,她听闻齐安要给人恢复容貌,她倒也好奇问了起来,她道:“你说的要给人恢复容貌,那他是你什么人?”。
齐安则非常郑重回答道:“非常重要的人。”。
不知为何,她听闻他这么讲,有那么一瞬间她倒好奇,对他重要的人是男是女,但想来应该是他的亲人。
不过她倒也很耐的同齐安说起了各种恢复人容貌的方法。
但这些说法,和齐安从宋文成听来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随即道:“不过有一个办法,就是回颜丹,据说可以让人恢复容貌,还可以改变人的修行资质。”。
听她这么说,齐安一时来了兴趣,灵峦也没有保留,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齐安,而当齐安知道周思若是因为偷了回颜丹的炼制之法才被人通缉的,大感意外。
而也其实他似乎没有了继续留在药家堡的理由,接下来他只需要找到如何出青城的方法就可以了。
深吸一口气,齐安对她道:“如果说我要离开药家堡,你要不要一起离开?”。
她则没有说话,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壶酒,同他道:“陪我喝喝酒。”。
话罢,也不管齐安喝不喝,她便自己喝了起来。
也不知她喝了多少酒,一双好看的凤眼中开始透着迷离,少了份平日的端庄和凛然自威,多了份忧愁善感,那张脸微红,令人心旗摇曳,那张樱桃小嘴,也是引人遐想,想一亲芳泽。
至于她说的话,倒像是醉酒之人说出的胡话,不过齐安还是筛出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她是被她师尊随便用一个理由给赶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该去哪里,心情非常郁闷。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赶我走……所以我想弄明白原因……”她脸上的红晕退去了一些。这个时候的她,倒,像个小孩子。
或许之前她是有些醉了,但现在却是像清醒了些。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找他?”齐安说到。
“你不知道?”灵峦显得很意外,这时的她,实际已经彻底醉了,全然无了平日的坦然。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讲。
齐安则又道:“算了……那就等你问清楚,我们一起离开。”。
齐安与灵峦这般谈话,算是达成了合作关系,也许也是有了合作的关系,齐安替自己隐瞒自自己身份之事道了歉。
可实话讲,这道歉的态度,虽态度诚恳,可也带着敷衍,让人值得怀疑。至少,灵峦会怀疑。
但实际上,齐安真的是很真挚的在道歉。
灵峦表面也没说什么,同样敷衍接受了他的道歉,但心里面却也明白,对这女男子,还是要留有一定戒心的。不为别的,这个男子的城府,现在实难让人去相信,他说出的话自然也不能全当真。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这会,她倒显得和齐安很熟,什么话都敢讲,看了一眼那边的云彩,她又道:“我看你是有些喜欢周思若的,对吗?”
这会她则是喝醉了 纯说胡话,让齐安听着有些淬不及防。
她说这话,也是全凭着心中的臆想,但说这话是无心闲聊之说还是认真,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却难让人看出。
而对于周思若,齐安只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说不上什么喜欢。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齐安嘴角扬起一丝,直勾勾的看着她道。对这女子,他也是什么都敢讲。
被齐安来了这么一句,她有些猝不及防,尤其是被一个男子这般注视,她脸上不觉起了一圈红晕。
这一时倒让她有些慌乱了。
再看齐安,却依旧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波澜。
他们二人这般动作,若是外人在,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如一对相恋的恋人,大概会让药家堡男弟子好一阵羡慕,因为灵峦虽然脾气在药家堡弟子中是出了名的不好,但其容貌却是在药家堡有目共睹,让不少男弟子视为梦中情人。
见她慌乱,这个时候齐安则又缓缓道:“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对了,那回颜丹具体是什么,你不想知道?”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灵峦故作平静转移了话题。
回颜丹是什么?齐安也的确好奇,刚才她虽然讲了,但讲的并不具体,这会听她说起,便听她讲了下去。
所谓回颜丹,齐安猜测这丹药应该只对老人有用。但为什么,药家堡对这丹药如此重视呢?
修行之人,寿元虽是普通人几倍、几十倍、甚至更多,可容颜终归有老去的一天,可回颜丹却是有恢复容颜和永固容颜之效!且更为逆天的是,可以改变人的修行资质。
事实上,也同样如齐安所想,对女子而言确是至极的诱惑!对那些想改变自己修行资质的人更是诱惑。
可这炼丹之法,却是歹毒之极,全全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之法!
炼丹者需要找一个修为低于自己,但在药道上有一定所成之人种下丹引,然后此人便会迷失心智,以已身为炉,全身气血与魂魄为药自行炼丹!
而丹成之时,人自然是全身气血耗尽,干枯成尸而死,却是为别人作了嫁衣,成全他人!
当然,这其中所需要的人数,可不是一个两个……
且这些都是牧雨尘告诉她的,到现在为止她也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听到此,齐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身上起了寒意。这种丹药他初听其效果,还真当这丹药有多么逆天,可谁又能想到,以为要炼制它需要的材料多么苛刻,可谁又曾想过,它的材料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可只有炼制之法,没有丹引之法,这回颜丹也是炼不成。”灵峦并没有说完,并且提到了她前面说过的丹引。
这丹引对回颜丹的炼制是最关键的一环,被迫做回颜丹“药引”之人,大多都是不情愿的,可有了丹引,这就简单多了,且炼出的丹药也是效果最好的!
而这药引子的要求也是极高,需要人必须有特殊的体质,比如她这种。
不过这丹引之法,因着炼制之法太过歹毒,大多都已失传,要找到已是不可能的事。但凡事皆有例外,有一处地方——便是药家堡每三年进行一次试炼的试炼山上就有!
所以说,那周思若手中有的只是一半的炼制之法,并不是炼制之法的全部。
而这试炼山也是药家堡一个玄妙之地,是药家堡老祖所立。闯过试炼之人,不但可成为药家堡二代弟子,更可在里面一个秘境中得到一种秘法或是玄功,里面自然也有那丹引之法!
对这试炼山之事,齐安虽听独孤婆子说过,但却是第一次听说试炼山竟然是药家堡老祖所立!
难怪当初独孤婆子对他和洛晴一年后的试炼这么关心!
可他同样好奇,这么歹毒的炼制法门,为何药家堡会流传下来。
想着,齐安看了一眼灵峦,又转头看向周思若道:“闯那试炼山,具体可有什么讲究?”
虽然一早就听何独孤子说过,但这会他还是问清楚一些。虽然他也一再告诫自己,这歹毒法子动心不得,但又无法不动心。
“世上道有万千,试炼山也是如此,只要你在修行一道,药道、阵道或是其它道上有所成,闯过不是什么问题。”灵峦回道。
当然,她觉得齐安问起,也只是好奇使然,她不觉得齐安真的会去尝试,也不一定闯的过。
虽说之前由于回颜丹炼制法门丢失,这试炼暂时停止了,但灵峦猜测 不久之后,它还是会如期举行。
其实,齐安也不是随便问的,这试炼他或许是要闯的,可闯过之后,又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中手中脱身?可不闯,他又该如何脱身药家堡!这些现实问题,他得一一去面对。
当然,他也可现在离开药家堡,但……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武九凰恢复容貌,如此就走,还不如不来。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一横决定,这试炼他不闯了,但并不是真的不闯,而是暂时要找到回复自己修为的方法,等修为后再回来!那时,药家堡也奈何不了他!
且永安,也是一定要回的。毕竟,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就必须留在永安!且他的羁绊也在那里。
可又以什么办法在试炼到来之际脱身?他不知道,若是告诉灵峦,以她的身份应该能给自己安排个很好的理由脱身。
但随即,他在心中否绝了这个想法,这个女子现在觉得他城府极深,指不定她以为是他又会作什么文章。
一番思绪后,他觉此事还是需慢慢计议,而试炼也在几天之后,也不急于一时。
齐安这边思绪,对面的灵峦也是在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可谓是各为己身。但实际上,灵峦倒并没有把齐安想的太坏。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也是因着利已的利益而合作,关系有会牢靠上多少?说是“纸糊”的,也差不了。
又或者事实上,他们之间关系之所以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究其原因是齐安暴露了自己原来的容貌,而且他自以为向这个女子坦诚一切,她就会也向他坦诚。
而事实告诉他,人心是不可估量的。
可就在他以为,他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会渐行渐远的时候,这女子又道:“不过你还算坦诚,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随即她又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我接下来有我的事情去做。对了……你既然想要练习控火,具体的方法,我已经写好留给你了。你按照我写给你的好好练,会有效果的,咋们就此别过吧! ”。
话罢,她一抹红裙从齐安身边略过。
好半晌,齐安才反应过来,而空气中还弥漫着许些她身上香囊的药香味。她的话语仿佛也还回绕在耳边。看着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一本小册子,齐安看得出神。
里面记载了各种控火的小技巧,都是灵峦这几天抽空写的。
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齐安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很累,抱着小册子,他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再离开。
实话讲,御灵峦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齐安总是会想那些和陆莜嘉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那些日子并不都是愉快的回忆,但至少那些日子特别值得人回味。
似乎当灵峦还在自己面前一样,他闭上眼睛道:“有缘再见了……灵峦。” 。
而齐安不知道,她在走出他几百步之后,回过头望着他们待过的山洞少许时间后才离开。
而她在离开前,也缓缓说了一句:“有些傻和不老实的家伙,以后最好不见吧 。”。
接下来,她想去找牧雨尘,将心中一些疑问的事情给问明白。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救她?与那个少年相处,她有种和一位年长长辈相处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又毫无理由,所以她越发想知道一切。
对齐安来说,他接下来肯定是不能直接回药家堡了,所以眼下他得去找周思若。也说起周思若,她现在带着莫行和黄心慧,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时不时几人易容一下,去到青城外围骗迟骗喝,好不快哉。
正如这会,他们一行人化了装,在宋文成这里好一阵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