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看他那样子,有点担心再给吓出病来,便道:“族长爷,你不用太过担心,那些爷虽然凶名在外,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看我跟他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不也好端端的吗?送到店里的那些人,我会好好约束他们的,不会让他们有事。他们已经在店里做着事了,这么突然走了,也不好交待。”
她是故意让族长误会的,借此敲打村里人。
以后她店里的人,会有一部分是林家村的后生,她不排斥用林家村的人,但是这人一多,又并不完全受她控制,就很容易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所以趁这个机会,让族长和林家村的人知道,她这店,可是跟锦衣卫有关。
锦衣卫在这些平头百姓的心里,可比阎王爷还吓人,谁敢乱起心思?
这比她自己想办法压制人心省事多了。
族长这会儿是真的担心坏了,生怕那些小子在店里闯了祸,然后人头落地。
不过林阮说得也道理,他们都已经到店里去了,这突然走了,万一那些大人不高兴怪罪了,后果也是不敢想的。 所以族长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林阮费了些功夫,才算勉强把族长给安抚住。
送走族长后,她便关了大门。
她没打算回青州城,这两天生意不大好,过去也是看云客居那边小人得志的模样,闹心。
但她好些天没在村子里住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所以去县城住两天。 到地方的时候,秀秀正在上课,林忠和杨三儿正跟着武师父在后院里练功夫。
几个婆子一见林阮回来,立马殷勤地上前伺候。
秀秀知道林阮回来了,上课都没有心思了,直探着头往外打量,因此还被姜先生罚写了两篇大字。
但小丫头并没有因此沮丧,还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姜先生无奈,只好提前结束了授课。
秀秀一下了课,立马跳下椅子,乳燕投林一般朝林阮扑了过去:“阿姐,我好想你啊!” 林阮将她抱起来,用鼻尖蹭了蹭她:“上课不用心听讲,可不是个好学生。”
秀秀撒娇道:“我平时都有认真听的,今天是阿姐回来,我才坐不住的。不信阿姐可以问先生。”
姜先生正好出来,笑着道:“林大姑娘,林秀这几日的表现的确很不错,各项功课都能达到我的要求。”
她来教林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一个刚刚跳脱了农门的小姑娘,能老实坐着都算不错了。本是因为推不开人情,想着来走个过场,等这小姑娘自己受不了闹着不学便能走人。
结果没想到,林秀却并不比她以前教过的那些大家族的姑娘们差,反应机敏,而且想象力也活泛,往往她举一,这小姑娘便能返三。因着从小在乡野里长大,有些见解倒是比那些大家族的姑娘们,更有意思一些。 所以姜先生教导起秀秀来,也更加用心。
林阮听了姜先生的话,心里也很是欢喜,用额头跟秀秀的额头蹭了蹭:“一会儿阿姐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去写功课。”
秀秀好些日子不见她,哪里肯跟她分开,扭着身子道:“不嘛,我想跟阿姐玩。”
林阮十分坚持:“不写完功课,阿姐就不会陪你。你若是胡闹,阿姐现在就骑马回村里。每日下了课,第一件事便是要认真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不然就没有资格玩。”
说完,便把秀秀放了下来。
秀秀见林阮说得那么肯定,顿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看着林阮。
姜先生看了都有些不忍,林阮却丝毫不为所动:“若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走。”
秀秀怕她真的走了,扁着嘴跑进屋子里,边哭连写功课。
姜先生道:“大姑娘其实也不必这么严格,女儿家,宠着些也无妨。”
毕竟又不指望姑娘家真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偶尔放松一次也是可以的。
林阮摇了摇头:“不能纵着,纵了一次,以后便会有第二次。虽然她不用考科举,也不指望她能学成才女,但自律这一点,必须要学会。否则,我让她学这些又有什么意思?读书,不止是识文断字、舞文弄墨,更是让自己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当如何为。”
姜先生听了这一席话,眼里突然一亮,“大姑娘,你的这番话,当真是振聋发聩,如醍醐灌顶,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大道理。果然,能成大事者,胸襟和眼界,都不是常人能及的。”
便是她读了这些年的书,也只是识文断字、舞文弄墨。
这林大姑娘,当真让人佩服,完全不像是一个从乡间走出来的姑娘。
林阮笑了笑:“先生谬赞,不过是我心中所想罢了,当不得先生如此夸奖。”
姜先生听了她的那番话之后,心有所感,想去做文章,便跟林阮告罪离开。
林阮闲着无事,便去后院看林忠几个学武。
后院很开阔,为了方便林忠几个习武,特意收拾了一块地方出来,把地上平整铺着的青石板掀开,打上梅花桩,还弄了几个木头做的假人,边上还放了个兵器架,摆了刀剑叉戟棍棒等物,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
林忠和杨三儿此刻都只着一身单衣,练得浑身是汗。
前两次回来,时间很紧,林阮几过家门而不入,所以算起来,将近一个月没见着林忠了。这猛一看,发现林忠看着壮实了不少,整个人没有了之前那股畏畏缩缩的气质,神态间慢慢有了自信的影子。
这样挺好。
林忠见林阮回来,收了拳,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快步过来,咧嘴一笑:“阿阮,你回了。饿不饿,爹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得,这一笑,又回到了从前那憨厚老实的样子了。
林阮笑着摇头:“爹,我不饿,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
这时,杨三儿已经把林忠的衣服抱了过来,仔细给他披好,才对林阮作揖问礼:“见过大姑娘。”
林阮问道:“你娘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