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众士卒商讨后统一决定,这支千人率曲就叫禳灾军。
由王禳灾亲自统率,并且把军技司赶制出来的甲胄和兵器,全部都装备给这支队伍。
高台阅兵完满落幕,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事再等着王禳灾。 寒封城的北侧城门悄悄打开,在几十名弓弩手的掩护下,几百名民夫拿着斧子上山。
王禳灾让民夫在山上砍伐大量木材,运到城里来,由军司空、军技司带着工匠,赶制“飞石”,也就是投石机。
飞石是吴越争霸时的发明,据说是范蠡所制,置石于大木之上,发机以击敌,飞石重十二斤,蓄满力量后,可越二百步伤敌!
弊端就是太过笨重,且准头过偏。
攻城时投石机对西方的砖石墙更有效,面对一体的夯土墙就不太好用了,主要是用来击毁角楼箭楼的,不断飞过头顶的石块对人也有一定的心理恐吓作用。 但在王禳灾看来,这可是个守城利器,敌人攻城时,都是一片一片的人群结为军阵,而这投石机不管准头多不好,随便向下砸去,也能砸倒一片敌人。
而城墙上原先架设的投石机与弩机,早已不能使用。
这些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东西了,还能看见就已经不错了。
康、郑两位率长看着一架架老的弩机被抬下城墙,而另一边新的投石机与弩机也在搬运上。
康率长有所感叹:“一转眼几十年啊” 郑矩:“是啊,当初还是靠这些东西守住寒封的,真是让人回忆连连,还有陈矩,那小子要是没死,现在估计比我这个率长职位都高了吧。”
“陈矩?就是当年举军旗的那名士卒,他是跟你一个屯的?”
郑率长笑着打趣:“是啊,当时屯长带我们守箭楼,陈矩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沈人顺着云梯冲上来,他一脚给人家踹下去。”
“哈哈哈哈”
几日后,所有的投石机已打造完毕,投掷臂由老树的树干制成,铁箍以防断裂,基架下有轮,可以沿着平坦的地面推动,调整攻击距离和角度。 外观粗犷而富有木制的美感,经过工匠们的改造,威力也比两百多年前南方的“飞石”要强,可以将二三十斤重的石弹抛出两百步远!
民夫们搬运到城墙加以固定,这注定是天翻地覆的一战,或许此役之后,寒封全军将士捐躯孤城,但纵然一去不返,他们也不曾后悔!
带着这种气势,禳灾军的训练更加刻苦严厉。
……
清晨的树林总伴有一些浓浓的雾气,赵天很不情愿的踩在草地上,这里潮湿的空气让他难以呼吸,再加上身上还有一筐草药…… 走着走着,在前面的士卒似乎发现了不对劲,指着前的浓浓的雾气中说道:“你们看,那雾气里是不是有一队人马啊。”
午牛定睛一看:“先躲起来,看看是那支队伍。”
众人躲到茂密的树丛,荀刖眯着眼看向前面:“有甲胄,有兵器,少说得有千人”
赵天啧啧称奇:“老前辈,离这么远,还有雾气,这您都能看得清?”
荀刖不满的哼了一声:“老夫人老,但眼不花。”
叶继猜测道:“会不会是沈人的队伍?”
午牛点头: “有可能,之前那些沈卒说过,过些天蓝大人要率军来。”
赵天说道:“一千多人,我的乖乖,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咱们这十几号人都不够他们杀的”
孙默说道:“赵天,你身手好,你去前面看看”
赵天嘿嘿一笑:“这时候你小子承认我身手最好了?以前校场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午牛催促道:“好了,别拌嘴了,快去”
赵天放下手中长枪与肩上箩筐,爬在地上一扭一扭的朝前面爬去。
样子像极了一条大花蟒,虽说姿势难看了一点,但很快赵天就匍匐了几十步,爬进了雾气中。
揉揉眼睛,待这里面的烟雾幕云消散差不多之后,匍匐靠近观察前方的赵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支沈军,约有二千人,分为四部,排列成前、后两阵,前锋三军,右军依托林间雾气,左军旁靠溪水扎营,左右军中间,中军横列展开。
但这些中军却与其他各军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有嬉笑打闹,大声喧哗者,还有人不顾军规,起锅灶饭,滚起长长的炊烟。
方阵最前端是散列弩兵横队,每列数百人,共数千人,军士不穿铠甲,手持弓弩类远程武器,静静地单膝跪在地上。
之后则是步卒,依据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的阵法,攻守兼顾,滴水不漏。
此外在阵列的左右方,还各有数列弩兵横队,分别外向排列,防止敌军从两翼的袭击。
阵型复杂,大阵套小阵,组合在一起,变换自如。
前锋三军之后,后卫一军集结在前锋三军的结合部,作支援依托,想必这也是敌将指挥所之所在。
其仪仗鲜明,敬卫森严,传令骑士进进出出,金鼓旗帜变换有序,宛若灯影戏中幕后牵线的手,指挥各军团各军阵移动,如影随形。
赵天向后退去,他要赶快把消息告诉午牛众人,而负责警戒的士卒,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东西在移动……
见赵天从雾气中安然无恙退了出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赵天进去一刻钟多了,午牛差点按耐不住,带人冲进去了。
赵天喘着气:“差不多两千多沈人,甲胄,兵器,弓弩一应俱全,但没有骑兵。”
众人脸上瞬间难看起来,一名士卒问道:“我们还回得去寒封城吗,这二千多人横在面前,前面也有,后面也有,咱们动弹一下怕不是都会暴露。”
本来他们在找到医家老前辈后,会在西北面的洼地汇合,然后向东直行,便是寒封城了,现在那一面全是沈卒,他们若想回去,便要绕道而行。
“回得去!”午牛坚定的说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画起来:“你们来看,咱们现在还在西北侧,而寒封城,在这个位置。”
午牛在地上画了一个横线,又画了一个点,点代表着寒封城,而横线正是他们位置所在。
“而咱们的正东面是北太城,咱们若是想要赶在沈人进攻之前回到寒封,必须从东南方向行进。
到时候咱们的身后正好是北太城,如果有追兵的话,北太城也可以帮咱们抵挡一阵,而且每日要行八十到一百里左右。”
赵天看着地上的地图,若有所思:“这北太城的士伍,不是大部分都死在秋猎大会中了吗,他们还有兵帮咱们吗”
孙默说道:“不管他有兵没兵,那里还是咱宏渊的城池,从那里走,会更安全一些”
叶继点头认同:“就这么定了”
荀刖说道:“走哪条路都无所谓,只要你们这些后生能把我带回寒封就行。”
午牛点头:“趁着大雾还未全散,咱们现在就走。”
众人弓着身子向后退去,负责巡逻的沈卒正好向这边走来,其中一名抽了抽鼻子,向其他同伴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药味”
“我闻到了”
“我也闻到了”
什长摆摆手:“山野之间,总会有些草药生长,味道浓郁些,也并不奇怪。”
……
北太城,经历了多天搜捕,城内的宏渊士卒差不多被抓干净了。
剩下的大多逃往城外,仓皇四散者无算,大多失去了建制,多者千余人,少者数十人,没了能指挥他们的将领,他们就失去了团结的主心骨,也被沈军打丢了魂,均丢盔弃甲,星散而遁。
有的逃往附近的城邑,还有些则带着部分人逃入了山林,沈军也懒得去追。
关仪和高赋站在北太城的墙头上,向南面眺望,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城池的影子,模糊不清。
“那就是寒封吗,二十年前,宏渊的边关重地 。”
高赋点头:“二十年前我们若是没有战败,这座城应该已经成为咱们的粮仓武库了,背靠此城,一路向东,就可以直击庭尧。”
“北太城不宜久留,虽说此地是平隶郡最北面的城池,但却离北面的方马郡很近。”
“就是那个靠近雪莽的郡?”
“嗯,宏渊人把那个郡视为马场,那是从雪莽人嘴中抢下来的地盘,肥沃的土地,健壮的骏马,雪莽人一直对那念念不忘,可惜你我只有不到二千人,那里却有几万骑兵,咱们两个带这点兵力去,只怕会葬身鱼腹。”
“对,还是好好休整一下,然后与蓝鹚汇合”
一名军吏跑了上来:“禀报两位率长,城内所有宏渊士卒已经全部剿灭,城内尚有五千多黔首,如何安置?”
关仪疑惑道:“五千?之前我听说北太城有一万多黔首,开战十几天,黔首没了一半?”
“关兄,一些贱民蝼蚁,贱如草芥,在乎他们干什么,等到粮食备足,咱们就动身离开北太,至于这里的黔首,爱死爱活,也与咱们无干系。”
关了点点头,是啊,自己很快就要走了,攻城拔寨的日子,就是一次次搬家,只不过不是搬自己的家,而是去别人家中,杀死这家的人,然后霸占。
高赋豪情壮志的指向寒封方向;“当初二十年前,孙隶将军便是败在了这寒封城下,被宏渊人杜裕峰打回了沈国,但这一次,我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
平隶郡郡城,这是一座不大的城池,里面的黔首过着祥和且又平静的生活。
夜幕将至,北太城城主口中日夜勤于政务的郡守大人此时并没有审阅公文,而是蒙上眼睛与家中美妾嬉戏起来。
“小怜儿,我来了”郡守坏笑一声,遁寻香气挥手向前,却扑了个空。
一旁一位只穿了肚兜的女子撒娇道:“大人,你又找错了。”
“这回准没错了”郡守坏笑一声,正准备伸手抓去,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郡守大人”听声音应该自己麾下的侍卫
郡守有些恼怒的扯下蒙眼布“什么事”
“有西面送来的信”
郡守让美妾穿好衣物,不耐烦的打开门“什么信啊,非得大晚上送过来,是哪个不开眼的,孚城、济城,还是北太城”
“都不是,是寒封城送来的”
郡守嘟囔着嘴:“寒封城?他李襄要干什么。”接过信件。
侍卫向里面瞟了一眼,恰好看到美妾一双桃花似水般的眸子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