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珩站在队列后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鲜血纷飞,心中坚硬如铁。
如果说,在城外,是郑率长的戎车,午牛的步卒等技艺出众者的表演。
那么,如今这场发生在墙垣内的收割,就是原本体力、身高、技巧都并非佼佼者的戈矛手们,发挥出的集体力量! 涌入者的死亡和惨嚎,终于让后面的人发觉不对劲,他们停下了脚步,站在垮塌掉的墙壁砖堆上迟疑不前。于是,被困在墙垣内的进攻者,在死伤大半后,终于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转身后退。
“快,爬回城墙,我们快走!”沈人终究是畏了胆,仅剩的那些人都争先恐后的往上跑。
百将拔出剑威胁: “不许跑,继续战斗!战斗!”
但此时谁还在乎百将的命令,一个个头也不回的向后跑。
但蔡珩却不给他们主动逃离的机会。 “将他们挤出去!袍泽之仇!此刻复之!”
他嘶声大吼,原本放缓速度的横阵,在一刹那的停顿后,纷纷加快了脚步,开始发动冲击!
横阵像是大磨盘,无情向前,而挤进来的敌人却像是倒在上面的麦子,一个个被轻松压碎,成粉,最终挤到了墙垣之下!
百将不知何时已经中了弓箭身亡了,最后的十几个沈卒蜷缩在城墙根下。
“杀!”当最后一个进攻者被戈矛戳死在墙壁上,墙内的兵:卒和乡勇发出了齐齐欢呼。 “沈人被我们全歼了!”
“胜!胜!胜!”
蔡珩、午牛、赵天等人做起了战后工作,指挥起周围的士卒:“所有人清理尸体,沈军尸体就地焚烧,这些兵器甲胄扒下来。”
同时受伤的士卒等待医者来治疗,重伤的士卒只能交代下后事遗言,在众多兄弟面前含泪身亡。
很快军法吏就统计清了人数,上报给午牛:“禀报五百主,此战我军死伤已经统计完成,我军损失不多,就死伤了一百多人,全歼敌人三百二十七人,生擒一人。” 蔡珩略有惊讶的嗯了一声:“嗯?还有活口?”
军法吏厌恶的看着那边:“此人躲在尸堆里,起初还没有发现,咱们的将士要焚烧尸体的时候,他才从尸堆里蹦出来,想要逃跑,被几个步卒生擒了。”
赵天笑了下:“这人倒是有意思……”
午牛说道:“那就把此人交给城狱狱曹赵景吧,另外把战报给城尉送去,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城狱或军技司。”
军法吏拱手道:“是” 与此同时的另一侧,三十多名盗门弟子已经倒了一半,他们善于偷盗,可不善于正面迎战。
孙默挥舞起长戈:“放下兵器投降!饶你们不死!”
盗门首领咬牙切齿“我盗门数百门徒,短短几日,消亡殆尽!”
“门主,跟他们拼了!”一年轻人掏出匕首,想上前冲杀。
门主压低声音:“不,赵禹,你是盗门最优秀,最年轻的弟子,血嗜交给我们的任务,必须要有人去完成,一会我与其他长老一同掩护你,你全力向街巷里面跑,进了民宅,这些宏渊士卒有再大的能耐,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
赵禹还想说什么:“不,门主,我……”
“上!”叶继抽出短刀,指挥士卒,一排举着盾和长矛的步卒压了上来,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雾气中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杆杆长矛不断的靠近。
“来不及了!你快走,诸位,随我上!”盗门门主一声令下,周围十几个人跟他一同冲了上去。
双方厮打在了一起,赵禹举着匕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朝城内跑去。
孙默无意间一瞥,左边雾气中有个黑影在跑动:“嗯?好像跑了一个。”
叶继握紧短刀,抄黑影跑过去:“我去追那个,这里交给你了。”
“好”
半柱香后,盗门剩余弟子,全部死在了这里,活着的,仅剩重伤的门主一个人。
孙默再度举起长戈:“降,或者死,你本来就是宏渊人,没必要替沈人卖命。”
“呸,乃公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投胎投到了宏渊!”说罢,门主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咽喉捅去。
孙默瞳孔放大,大声叫道:“拦住他”
临近的几个兵卒想上前阻拦,可惜为时已晚,匕首刺进咽喉,门主的喉咙发出“哼,吼“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含着水,紧接着,他的身子就无力的瘫倒在地。
孙默提戈走了过来,对着尸体摇摇头。
……
平隶郡,一个身穿道袍的人站在干梆梆的土地上。
不错,好消息是,自己似乎到了,坏消息是自己似乎来晚了。
张宰踏上平隶郡的时候,西面已经燃起烽烟,北面已经烧起山火。
作为太熙宫的宫主,宏渊国道家的领头人,张宰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
想当初尹喜为求得老子受教,煞费苦心,而现在自己的道心却止步不前,一路上走来,那本手抄半的竹简道德经,都快要被自己翻烂了,但每次看完后,他还是有新的感悟。
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尹喜终于有一天迎接到了这位大耳长须,仙风道骨,气宇超凡的智者。尹喜遂执弟子礼恭敬拜见,引请这位对后世社会产生巨大影响的“老子”,到自己终南山隐修的草楼中去栖鹤驻修。乱世之下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学的有志青年,老子也很高兴,于是收下了这个弟子,为其讲解道德真旨。
过不了多久,老子想继续自己的西行之路了,尹喜觉得这样一位智者不留下点什么太可惜了,就对老子请求说“您管了这么多年的书,马上就要隐居了,请勉为其难为我们写本书吧,好让更多的后学者能够有机会继承学习您的思想,追求大道。”
老子感其诚心诚意,遂将自己对天地、世界、万事万物的细微的观察,深刻的剖析,精辟的认识,以简洁词句,“作《道德经》上下二卷”,五千余言,授予尹喜。
尹喜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道,可道,非常道。”顿时感觉很震撼,也有点迷惑,于是很小心的问:“道是什么,是不是很神秘?”
老子笑答:“我的话很容易理解,很容易施行。但是天下却没有谁能理解,没有谁能实行。”(《道德经·七十章》: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尹喜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去做呢?”
老子说:“上士听了道的理论,努力去实行;中士听了道的理论,将信将疑;下士听了道的理论,哈哈大笑。”(《道德经·四十一章》: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尹喜赶紧说:“我一定努力去学习、去实行,绝不大笑之。”
尹喜接着又问什么是“德”。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尹喜又问:“您说上士闻道应该勤而行之,怎么又提倡无为呢?”
老子说:“道永远是顺任自然而无所作为的,却又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它所作为的。侯王如果能按照道的原则为政治民,万事万物就会自我化育、自生自灭而得以充分发展。”(《道德经·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候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尹喜听完仍有很多疑惑,还想再问,老子说:“大道及其答案尽在这五千言中,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慢慢看吧。”随即跨上青牛,继续西行之路。
尹喜拜送老子离去,潜心学道,写了不少读后感,经过整理之后留下了《关尹子》一书,尹喜的哲学思想及戒律观基本上是沿着老子的学说方向发展的,他继续追求个性自由的“清静无为”被秦亡后的世人们列为先秦时十豪之一。
而庄子,被誉为老庄一派,庄子晚于老子,也有人说庄子是老子的继承者。
相传,老子的寿命相当长,晚年乘青牛而去也并没有人见到他逝去。乘青牛而去后,仍然归隐了数百年才西去。归隐过程中一直在找无衣钵传人。
找寻百年都无果,心灰意冷至商丘境内遇到一农妇难产。
说来也是奇怪,该产妇本该在三个月前生产,却一直没有临盆迹象,遍访名医也无果。直至老子路过,入室寻水喝,孩子竟然就呱呱坠地。
老子想来也是缘分,便就近住下,担任起这个孩子的启蒙老师来。
孩子三岁染恶疾,老子随即带着三岁稚童离开。这一走就是三十年,而立归来竟然是满腹经纶。三十年后,已经鲜有人记得,曾经有个鹤发童颜的老翁带走了一个身染恶疾的三岁稚童。
此人归来便开学布道,广收门徒,宣讲道德经,老子所著。一时间,老子的思想传遍坊间,民间开始广泛研习道德经。虽然,道德经只有五千字,却字字珠玑。
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竟能悟出不同的概念,以此概念研习下去竟也能自成一派。有人说,人间所有的事都含在一部老子之中。
……
早年间,张宰他也像其他家一样,向元禾王推崇过黄老,甚至有一段时间内,宏渊采用了,那段时间,百姓安居乐业,国库日渐充沛。
但好景不长,二十多年前与沈国的一场大战,让黄老再次没落。
王道之说、兼爱非攻、变法强国等学说趁势兴起,自己那时也无心再争,便隐居在仁皇山上,效仿老子,收些徒弟,也得让这一身本事有个传承不是?
几个月前,他观星象,发现西方有长庚星,推断或有兵事,便启程赶往,但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几乎每到一个城池或乡里都要驻足下来呆一呆,这才导致了,比预想的要晚来很久的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