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冷哼一声后桓儇收剑回鞘,顺手将剑扔给了炎天。
从府上婢女手里接过绢帕,仔细擦净了双手。
桓儇步入内堂径直走到主位前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搁下茶盏的桓儇敛眸,温声道:“我居然忘了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很抱歉。”
“无碍。所以我今日一早便去了裴家祭拜阿母。”裴重熙在婢女诧异目光注视下,端起桓儇刚刚碰过的茶盏一饮而尽,“裴家那些人委实让人觉得厌恶。若非我掌权,只怕那些人未必会这般看中阿母。”
话落耳际,桓儇的眼中掠过一抹厉色。
“只怕裴家那些人到现在都还想利用你去达成他们的荣华富贵。景思,你又何必顾忌他们呢?”思及此处桓儇伸手握住了裴重熙的手,语气柔和。
“我知道。若非裴家还有些利用价值,不然我也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况且阿母尚且葬在裴家,我不愿意惊扰了阿母亡魂。”话止裴重熙勾唇轻笑,目光错过她的眉眼。声音如同流水般轻缓,“反正他们就算见了我,也就只能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这样的话偏听和偏信是两回事。”
闻言桓儇垂首喟叹一声,“如此倒是难为你了。景思,我想去给你母亲上柱香。你不会介意吧?”
看出桓儇的眼中亦有询问之意。裴重熙含笑反手握住桓儇的手掌,将她拉了起来。
“怎么会。走我带你去见我阿母。”
话止两人并肩出了门,一路而行。
穿过扶疏花木,九曲游廊,绿树丹梯。行了好一会方才到内院的一处屋舍前。裴重熙牵着桓儇进去之后,守于此处的仆役十分贴心的替二人将门带上。
屋内帘幕低垂,中间供桌上摆了时令鲜果以及一方香炉和一块乌木所制的灵牌。灵牌上书慈母舒氏白胭之灵位,其上悬挂着一副年轻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子一身月白襦裙,眉目温和地看着他们。
“成帝在位的时候有一回我立了功。他问我想要什么,我同他说臣想给亡母讨个封赏。”裴重熙走到供桌前取了三支香,“后来他封了阿母为魏国夫人,至那日开始裴家上下都要对阿母的灵牌恭敬有加。不过我知道阿母不喜欢这些,所有我未将这里的灵牌也刻上国夫人的封号。”
说着裴重熙走到了桓儇身边将香递了过去。
见此桓儇从裴重熙手中接过香,鞠躬三回后又将香插入香炉中。屈膝跪于蒲团上叩首行礼过后,抬首目光落在悬于灵牌后的小像上。
“我想……你母亲她一定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吧。”桓儇掀眸声调平和。
“嗯……”裴重熙伸手将桓儇扶了起来,语气柔和,“阿母生前尤为信佛,也因为此故她无论对谁从来都是温柔以待的。如果阿母还在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闻言桓儇没说话,似是有所感。眼角滑下一抹晶莹,见此裴重熙熙连忙伸手小心翼翼地为其拭泪。
“莫哭了。若萧姨她泉下有知,见你这模样一定会心疼的。”话止裴重熙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
“也许吧。差点忘了正事,今日我来找你是因为荀凌道的事情。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你的人吧?”桓儇想起什么似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温家派人人直接递了温彦安写得奏状到我这里,他们在弹劾荀凌道。”
话落耳际裴重熙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他很聪明知道在规制下,这份奏状未必能如他所愿,让你第一时间看见。更何况他温家是想打我个措手不及。你猜的不错荀凌道在温氏怀才不遇转而投了我门下,几经周折下我才把他安进了温氏。”
当然荀凌道本身也是一个人才,从最不起眼的小吏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并州别驾,自然也是有他的本事。
温氏看出来荀凌道的才华也愿意培养他,不过到底还是对他留了一个心眼。
河东一事逼得温氏舍弃薛靖衡,同时也让温氏对荀凌道疑心渐重。两厢权衡下温氏还是决定弹劾荀凌道,来试探裴重熙。
“明日朝会的时候,我想温氏必然会以此事再掀风浪。届时你打算如何?而且如今并州倒真的是无主之地,谁都想分一杯羹。”桓儇掀眸沉声道。
“明日你便会知道我打算如何。”裴重熙勾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调平缓,“不过阿妩,你难道就对并州没有一丝想法么?”
闻问桓儇拨弄手中佛珠的动作一顿,勾唇哂笑一声,“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你应当知道并州对桓家意义如何,龙兴之地岂容外人掌控。”
似是一早就料到桓儇会有这样的回答,裴重熙神色如常,眼中却掠过一丝无奈。
“并州所辖九州皆为温薛所掌,河东节度使温彦安亦是温氏亲信。阿妩,若你想安排人入并州少不得要见血。”裴重熙的目光落在桓儇侧脸上,无奈一笑,“就算如我也只不过能安插并州都督裴显和将军窦文扬,替我盯着温薛二家的一举一动。”
话落耳际桓儇的转头看向裴重熙,语气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有股寒意蹿出,“他们果然是你的人。裴重熙,河东的种种事情是你授意荀凌道所为的吧?让窦文扬借用民变逼迫温家舍弃薛靖衡,最后让裴显顶替郭炜炜带走薛靖衡。你在我身边究竟安插了多少眼线。”
闻言裴重熙一愣,倏忽收回目光看向他处。
“阿妩,朝堂之上你我亦敌亦友。你想要并州,我又何尝不想要并州呢?纵然我已经将裴家的势力迁出河东,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此放弃了并州。”裴重熙昂首对上桓儇审视的目光,语气晦昧,“此番你用郭家未必会让你如愿。反之可用武家,武家会是一把好刀。”
此话入耳桓儇的周身冷意未敛蹙眉道:“武家?我倒是对他们有几分印象。皇祖父驾崩后武家家主武垚辞官归隐,至此之后武家虽然无人在京中为官,但却散落各地或任要职亦或任闲职。你的意思是武家是皇祖父的一步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