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看见霍韵之神色的变化。裴重熙不以为意地挑眉轻笑,又将目光看向桓璘,眼中露了深意。
这些日子见惯了裴重熙温润如玉的模样,桓璘头一回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不免诧异。又想起长安中其他人对裴重熙的评价,蓦地皱眉。
这裴重熙到底对桓儇什么心思。若是当真喜欢,怎么又会府中美姬无数,要是不喜欢,又怎会接二连三的轻贱自己送上来的两位美人。
男人间的心思大抵是相同的,都喜爱美人。真有人放着美人在眼前不要的,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洁身自好,二来是真的不行,三来是见惯不惊。以他收到的消息,裴重熙只可能是第三种。
思绪至此桓璘眼中浮起笑意。朝他拱了拱手,“是本王思虑不周。才让韵之这丫头冒犯了您。等改日我和王妃自当亲自登门拜谢。”
语气中讨好的意味明显。按理来说二人一个是皇室亲王,一个是中书令,隔着君臣有别,桓璘本不应该如此讨好。
可偏偏裴重熙身上还担着摄政王的名头,这样一来他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这摄政的名头。
奉承的话落在耳际。裴重熙凤眸微眯,玩味地看向霍韵之。
原以为他会说写什么,岂料裴重熙眸中讥诮只增不减。看得原本就目含泪意的霍韵之,面色更是难看。绞着一角,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登门拜谢就不必了。不过霍二娘子举止实在是轻浮,难不成霍家都是这样教女儿的?”裴重熙眼中笑意渐深,勾唇讥笑,“第一眼瞧见霍二娘子时,本王还以为是那家的姬妾。没想到是霍二娘子。”
听得这话桓璘面色极为难看。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霍韵之,霍家想攀上裴重熙的事情他乐见其成,也愿意帮忙促成好事。
但是没想到霍韵之居然是这般行径,让他在裴重熙面前颜面尽失。可
他目前还不想同裴重熙交恶,只能忍下怒意训斥起霍韵之。
故意演给他看的戏,自然是没有兴趣去欣赏的。玩味一笑,裴重熙在二人的注视下策马离去。
“姐夫,他怎么能。”等待裴重熙离去,霍韵之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泪水顺着霍韵之那姣好的面庞滑落。她自认美貌不属于任何一人,几年前某家宴会上惊鸿一瞥。让她记下了裴重熙的容貌,芳心暗许。
又听说裴重熙正妻之位空悬多年,更是心动不已。只盼着自己能够嫁入裴家,伴君共欢。
好不容易等到赵王开口有意结识裴重熙,希望霍家能够借他一位女儿来巴结。
阿娘不耻于卖女求荣的行径,并不同意阿耶。最终是她自己自告奋勇要为家族谋利,这才能来到京城见见自己的心上人。
可没想到心上人没见上几面。见到了也被其狠狠轻贱。
哭声传入耳中,桓璘面露不满,斥道:“哭什么。几句话你便如此?你在霍家素有女诸葛之称,要是因为一句话就失了斗志,你还是趁早给我滚回去。本王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霍韵之闻言连忙抹尽眼泪。折腰柔声开口,“韵之自然不会让姐夫失望的。我就不信我拿不下他。”
“这样最好。”
桓儇骑在马上刻意放缓了行进速度。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才扬鞭疾驰而出。
她身下的白蹄乌是难得的名马良驹,可身后那人坐骑似乎也是稀罕之物。明明她快那人几步,如今那人隐有要追上她的架势。
最终在一处山涧前,桓儇驱使着白蹄乌,扬蹄跃了过去。站定后眼中浮笑盯着对岸的人。
“你骑术还是不如我。”桓儇扬唇傲然一笑,翻身下马。将白蹄乌系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学着她一样将马系在了稀便的树干上。裴重熙仗着他腿长直接跨了过来,抱袖含笑望她。
“你甩开了桓璘?”将水囊丢了过去,桓儇屈膝坐在溪边,“他如今可是十分巴结你。”
望了眼手中水囊,裴重熙仰头饮下一口,“那封密旨我已经探知到一二。大抵是成帝有意借用宗室的手处死你。”
“果然。”说着桓儇以手枕在脑后,仰面躺下,“不过借用宗室的手处死本宫。成帝是打算告知天下是我毒害了他么?”
话落耳际裴重熙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走到她身边,让她枕在自己膝上。
“你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朝臣皆知成帝是服用丹药过量而死,纵然有人怀疑你。可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成帝开棺验尸。”伸手拂去沾在她发上的落叶,裴重熙视线略微深邃,眼中满溢温柔。
带着笑意的凤眸落在眼中,桓儇忆及霍韵之刚刚的眼神。伸手狠狠在他面上掐了一把,又挑衅似得看向他。
虽然动作不重,但裴重熙还是不禁抽气。面上全无恼意,只垂眼看着膝上的桓儇,同她笑道:“臣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大殿下么?”
“本宫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披着人皮的狐妖,成天在外拈花惹草的。”睇他一眸,桓儇唇梢扬起,眸中满是揶揄。
“臣怎敢在外勾引他人呢?分明是那些人见我俊朗对我意图不轨,还望大殿下能够庇佑我。”说着裴重熙将桓儇抱得更紧,垂下首贴在她耳边,“可别让那些人把我抢去了。再说了阿妩分明是你不讲理,一个徐朝慧,一个武攸宁皆对你有意。我吃醋还要说我.....”
听得裴重熙越说越委屈,桓儇赶忙伸手抵在他唇上。免得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带着凉意和香气手指抵在唇上,裴重熙垂首将桓儇另外一只手握在手中。蹙眉眸色随之淡了几分。
“她说数年前见过我一面,可我对她之并无印象。不过霍家有意借桓璘攀上我却是真的,这倒是个机会。”裴重熙沉眼低笑,眼中略有哂意。
“行了。本宫还没大方到要你以美色套取情报的份上。”倚在裴重熙怀里,桓儇眸色冷厉,“一个霍韵之而已,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再说我已有主意,何须你亲力亲为。”
看着她在眼中嬉笑忧怒,裴重熙眼中墨色一重深过一重。在桓儇看不见的瞬息中微微翻腾,最终又不动声色沉于原点,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