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本宫这么见外做什么。”桓儇端着茶盏,冁然而笑,“说来益州那边情况如何?”
“事事皆如您所盼。臣已经在奏报中写好一切,您现在可否要过目?”崔皓抬首迎上桓儇的目光,微笑道。
“不必。你办事,本宫放心。”
从当初一众官员中,千挑万选才挑出崔皓这么个人来。一来是因为她看中崔家的势,想利用崔家,二来也是因为崔皓以前的履历确实还算不错,是个能办实事,也愿意办事。
剑南百姓以受诸般苦楚,若再有人欺压他们,只怕会对朝廷彻底失去信任,届时事情便会无可挽回。
她只能挑个可靠的人过去稳住他们,才不容易引发祸端。古人常言的君舟民水,说得便是这个理。民与君向来不可分割,一脉相连。
旁下坐着的杨逸飞含笑道:“说来大殿下您果然是慧眼识珠,无论是徐刺史还是崔节使都深受百姓爱戴。此前上津村和闾姹村的百姓都纷纷上书崔节使,要为您立长生祠。说是没有您的话,他们只怕已经死了。”
“这是本宫该做的。”桓儇敛眸,淡淡道了一句。然而她的目光却顿在了某一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好久没听到徐朝慧这个名字。思绪不知怎么飘到了之前在剑州初见时,脑中浮出他同自己说过的一些话,还有那曲在酒楼中所弹的凤求凰。
彼时她心中记挂着上津村的事,被那曲吵得心烦,故而出言训斥,也未曾想过他会如何想。如今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就应该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正好省去了后面的麻烦。
“徐朝慧是个不错的。不过他还年轻,又缺少磨炼。”桓儇抿了口茶水,眉目舒展,“左右你也是他的顶头上司,记得多多提点他。”
“您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睇着桓儇平淡的眼神,崔皓禁不住在心里喟叹起来。
他也不知道徐朝慧遇见大殿下到底幸不幸运。若说幸运,全然是因为在仕途上能被大殿下指点,若说不幸,偏偏是遇见了裴中书这样在大殿下心中无可替代的对手。
见他这般,桓儇微笑颔首。
执起纨扇,桓儇倾唇,“你此次既然回来述职,那就多留几日,替本宫走一趟薛家。本宫记得你与薛家尚有几分交情。”
“喏。”
崔家如今投在了桓儇麾下,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盟友。而且自打崔家投在大殿下麾下后,身份跟着水涨船高不说,从前因着温家疏远他们的世家,也纷纷开始巴结起来。
这些崔皓都知道,他也念着大殿下对崔家的恩宠,同家中长辈商量好,在里面挑一些能用且可靠的力量,为其和大殿下间牵线。
“行了。你们难得来一趟,留下来用晚膳吧。顺道也带你们见见本宫的幕僚们。”说着桓儇转头吩咐身旁的婢子。
婢子领命离去。几人仍在厅中叙话,一来二去的话题,就转到了裴重熙被罢免一事上。
闻问桓儇手上动作一顿,低笑一声,“不罢免他难平众怒。他到底是犯了军纪,一味护着他反而适得其反。况且本宫并不愿意看见陛下被言官呵责。”
“这裴中书……”崔皓呷了口茶水,皱眉沉声道:“不过这些言官也真是的,分明是自个不懂行军打仗,这一抓到错处便不放。”
不满的话语落在耳际,桓儇启唇轻唔口茶水,眸中掠过讥诮。
身于朝中,谁人不惧那些个言官,平日里一句无心之言,到了他们手中便成了夺人性命的刀子。若是遇见吴驷那般一个心眼的,更让人觉得头疼。
日头渐偏,待得殿中更漏响过一轮。吕兴万入殿躬身道:“大殿下,晚宴已经备好。您打算在何处设宴?”
“停云轩吧。”言罢桓儇起身。
其余几人见她离开,也跟上来。一道往停云轩而去。
桓儇到的时候,韦昙华、武攸宁、梁承曜和阿韵以及府中其他人已经来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施然落座,桓儇抬手免了众人的礼。又指着韦昙华让她逐一介绍起来。
跟在桓儇身边已有一年半的韦昙华,已经算得上她的得力助手。这会子介绍起众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大殿下身边果然是人才济济。”崔皓看着桓儇诚心实意地赞道。
“本宫也只能提点他们一二。关键还要看他们自己心思够不够活络。”桓儇拊掌轻笑起来,“可惜乐先生不在,不然可以让你们见见面。不过他夫人也是个蕙质兰心的,也帮了本宫不少忙。”
被点到名的阿韵,从容起身朝桓儇举杯致意,“若非您慧眼识珠,妾身和夫君又岂能有今天。妾身敬你一杯,愿您身体康健,事事顺心如意。”
桓儇含笑受了阿韵的酒,目光柔和地看向厅中一众人。其他人见阿韵带头敬酒,也纷纷举杯朝她致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再加上桓儇也没可以拘着他们,由着他们在厅中吟诗作赋的好不快活。就连素来严肃的梁承曜,也一脸窘迫的应对起众人来。
“梁兄,你同那陆娘子如何?”那位姓马的幕僚勾着他的脖子问道。
“行谦兄,这事可不能乱说。陆娘子是高门贵女,岂是我能随意攀附的。”说到这里梁承曜低下头,耳根泛红。却仍旧是一本正经地道:“行谦兄以后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见梁承曜窘迫的厉害,桓儇挑眉示意武攸宁赶快上去解救人。
“走,承曜我们继续来喝酒。”武攸宁十分仗义地把梁承曜从众人的包围下解救出来。
感激似得看了眼桓儇,梁承曜在武攸宁的带领下与众人推杯换盏。
在厅中带了许久的桓儇,又饮了酒。只觉得头晕眼花,索性趁着无人注意她。拉着高绛婷和她一块溜了出去。
睇着月色下的桓儇,高绛婷温声道:“您似乎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为什么?”桓儇转头疑惑道。
“这个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您和一起不一样,仿佛多了许多烟火气。”高绛婷踱步至她身侧,柔柔一笑,“以前的您给人的感觉都是拒人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