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旭光下,那些被雨水打得垂头丧气的花木也逐渐复苏起来。长安的百姓们亦在长安各衙署的帮助下,恢复了往日安居乐业的生活。
皇城各衙署也是一派欣欣向荣,大小官员们有条不絮地忙碌着。就在众臣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可是没想到刑部主事荀凌道突然上奏,说是刑部大牢坍塌亦是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此言一出即刻在朝中惊起了轩然大波。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知道等他们知晓此事时,大殿下和裴中书双双被埋在了刑部大牢,救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昏迷着。之后也未有人提过此事。
光是人祸二字,就足够引人深思。
震怒之下的桓淇栩,当即下诏令刑部协同大理寺彻查此事。挟着天子怒意的风波,由太极殿席卷到皇城诸司衙署以及长安各坊。
安坐于窗前的裴重熙,听着身后钧天的禀报,凤眸中掠过哂意。屈指叩着轮椅的扶手。
“主子。”钧天唤了句。
“按计划行事。”裴重熙扬唇温声道:“明日温初月会邀温卿妍母女入宫,届时让温卿妍摸到废宫附近。温家不是一直想用郑氏的事,来威胁阿妩么?那便让她看个清楚吧。”
“喏。”
等钧天离去后,裴重熙自怀中取了个锦囊出来。打开锦囊,一缕以红线系住的青丝握于他掌心。
看着那缕青丝,裴重熙眼淌温和。喃喃自语,“阿妩,你要往万人之上。”
话落裴重熙拢青丝于掌,凤眸随之沉闭。
长安笼于风暴下的平宁,但是华州乃至京畿诸州却不同。哪怕雨已经离去,水也渐渐退去,但是阴霾仍未散去。百姓不轻松,各州的府衙自然也不会轻松。
灾后重建困难重重不说,丧亲之痛更是难以消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朝廷仁慈,蠲免赋税,灾民们便不用背上沉重赋税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在桓儇的旨意下,各州府都表现的十分慷慨。对百姓赠药给粮种,又替他们安葬死难的亲属,就连耕牛和农具也会按户分配,在修葺房屋上也是尽心尽力。
一时京畿诸州都充斥着对桓儇的赞赏。甚至有百姓上书到府衙,请求刺史上奏给朝廷要求加封桓儇,替她加封号文昭。以体现大殿下爱民之心。
当然此事还是被桓儇一力压了下来。
赈灾工作进行的顺顺利利。骑官军那边的事也有了眉目,已经有不少将领呈了自己所知晓的罪证给桓儇。
无论罪名轻重与否,桓儇皆命人送到刺史府。当然这些消息她也没瞒着薛君廓,甚至每日都会按时到薛君廓窗前,同他念上一段。任凭薛君廓如何喊冤,她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囚于屋中的薛君廓在磋磨下,逐渐摆下阵来。最终变得沉默无比。
赈灾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桓儇也在这日动手返回长安。命令翟长孙同谢长安一块和她去瞧瞧薛君廓。
“大殿下,微臣听说那日发生的事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翟长孙低声道。
闻言桓儇转头瞥他一眼,“嗯。偶尔有几个乱臣贼子也不是稀罕事。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彻查此事,本宫何不如静待佳音。”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关押薛君廓的房门前。
“谢长安。”桓儇温声唤了句。
谢长安应诺带兵冲进了屋内。没一会功夫将薛君廓押了出来。
被人押出来的薛君廓,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可桓儇压根没瞧见他似得,看都没看他一眼。
“带下去。”
冷淡的声音落下,薛君廓被人塞了嘴拖了下去,丢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落锁的声音传入耳中,薛君廓当下反应过来。桓儇这时要把他送到长安发落。当即隔着帘子怒吼道:“大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你难道是想造反么?”
正在吩咐翟长孙的桓儇,听见他的话。扬唇冷哂,“薛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是奉旨督查大小事宜。将军若是不满,到了台院自然可以说理。”
“走吧。”言罢桓儇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车与车架奔行于官道上,经潼关往长安而去。
这一路上并无惊险,迎着晨光顺利抵达了长安。承天门上提示开坊的鼓声响起,朝会尚未到时候,但是朝臣已经踏着悔昧晨光往皇城而去。
马蹄踏在朱雀大街上,飞扬的尘土渐在了袍服上。抬头望了眼承天门,桓儇抿唇。递了鱼符给金吾卫,待核阅后才策马入宫。
进了内廷,换了身衣物后桓儇才往立政殿赶去。
“陛下。”桓儇立于阶前温声唤道。
“姑姑,此行辛苦。”桓淇栩亲自下阶迎了桓儇,“朕听说你在华州又病了一会。”
桓儇闻言摇首,递了奏抄过去,“本宫已无碍。这是这次的奏抄,还请陛下过目。”
接过桓儇递来的奏抄,桓淇栩犹豫一会还是翻阅起来。
“此次谢长安和翟长孙都有功,还望陛下论功封赏。”顿了顿,桓儇瞥了眼郑毅,“另外本宫听说今日薛夫人进宫了?”
“是。姑姑要去探望母妃么?”
“不必。政事堂那边只怕还有事情要处理,臣就先行一步。”言罢,桓儇转身离去。
桓儇步履飞快地走在宫道上,穿过承天门,往中书省的公房而去。
提裙踏上阶梯,恰好碰见中书舍人徐嗣。
“大殿下。”徐嗣拱手作揖。
挥手免了他的礼,桓儇语调柔和,“裴中书在上面么?”
“在。”
听得他的话,桓儇颔首,提裙继续往上而去。站在公房门口,透过窗纱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在两个人。
手落在门上,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笑,“一点动静就能让你分心,往后可怎么办?这么多天过去,还是没个长进。”
蹙眉思付一会,桓儇推开门。看着裴重熙,唇侧倾笑。
听闻门口的动静,跪在案前的裴重慧连忙起身,极其恭敬地俯身行礼,“叩见大殿下。”
桓儇扬扬下巴,示意他起来。移步越过他,走到了裴重熙身侧。
“大殿下可算舍得回来了,臣还以为您已经把臣望了。”
“本宫怎么不知道你害了相思病?”
闻言裴重熙不理会她,反倒是对着裴重慧吩咐道:“你先去外面侯着,某有事同大殿下说。”
看了桓儇一眼后,裴重慧躬身叠步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