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裴重慧的叹息声,桓儇取了幂篱。扬首看向下首一众士子。
明眸皓齿,紫裳红裙。虽然只梳着简单的螺髻,但是仍旧无法掩盖其美貌。眼尾一缕胭脂色,散着勾人心魄的力量。
众士子皆是一脸诧异,随即又转头看向裴重熙。似乎是不明白这位娇客想干什么?唯独只有裴重慧垂首恭敬作揖。
见裴重慧如此,士子们更是不解。上首却传来一声轻笑。
“我姓桓。”
桓乃国姓,而且能得中书令裴重熙如此礼遇,又是女子的。刹那间这娇客的身份呼之欲出。
镇国大长公主——桓儇。
反应过来的士子已经起身朝她行礼,垂首一言不发。似乎是生怕自己责罚他们一般。
“行了,不知者不怪。”桓儇示意他们起身柔声道:“本宫刻意瞒着身份,你们误解也算不上罪。”
她一早就看出,这些士子们把她当做了裴重熙府上的娇客。不过这也怪不他们,谁让裴重熙自个风流名声在外。想到这桓儇偏首睨了眼身旁的人,眼露锐芒。
她语调温柔,又没有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架子来。让那些士子又对她多添了几分好感。
“春闱在即,各家走动颇多。本宫也是惜才之人,所以特意来此看看。”桓儇眉眼间杂糅笑意,手持瓮盖拨去茶上浮沫,看着茶叶在茶汤中起起伏伏。也不避讳场中这些人来日立场如何,温声道:“本宫近来翻阅史书,心有疑惑。不知在座哪位贤才,能够替本宫解答一二。”
款柔的语调落在众人耳里,似乎升起了另一番意思。众人抬首一脸期盼地看向她。ωωw.cascoo.net
一旁是裴重熙见状,偏首示意仆役取了纸笔给桓儇。
接过纸笔的桓儇提笔写下清浊二字。又让仆役给众人发纸笔,以此作答。
众士子在下奋笔疾书,或蹙眉沉思。
目光在裴重慧身上打了个转,桓儇偏首同裴重熙说起话来,“重慧,还真有些像少时的你。嗯,从侧面看的话,神态比较像。”
她说得颇为认
。真,落在裴重熙耳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他伸手擒住她的手,借着袍袖遮挡落在她腰际。cascoo.net
“那他肯定不如我。年纪轻轻地,却不知变通。如何在这朝堂生存下去。”
裴重熙的手沿着她腰肢一路游走,落在背脊上。酥酥麻麻地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上,惹得桓儇狠狠瞪他一眼。
“阿妩。”他凑近她,温声唤道。
一炷香后,裴重慧率先停笔。神色恭敬地将白鹿纸递给仆役,其余人也纷纷将写好的答案上交。一脸忐忑地坐在位置上,等着上位者的评判。
翻过一张张白鹿纸,桓儇时不时与裴重熙低语交流几句。一番下来,竟然没有被淘汰出去的。
“诸位的文章都很好。各有千秋,便是本宫同裴中书也一时难以评判优劣。”理了理衣襟,桓儇发间步摇轻动,“本宫有句话要赠予诸君。”
“请殿下赐言。”
“世间清浊皆一体,清者可护民,浊者亦可护民。”
“草民自当谨记大殿下之言。”众人齐道。
暮色渐深,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只剩下裴重慧还坐在原地,欲言又止。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裴重熙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性。瞥了眼裴重慧,冷声道:“裴家家主这么闲么?”
“不……不是。”裴重慧抬起头,看向裴重熙,小声道:“今晚家里有宴,阿耶希望您能回去一趟。”
“不去。”说罢裴重熙拉起桓儇就走。
“阿耶说他要把您母亲迁入裴家祠堂。这事必须您在场。”
裴重慧鼓足勇气,才喊出这么一句来。
冷锐的目光落在了裴重慧身上,裴重熙打量着他,眼中聚起杀意。随即扬唇冷笑起来。
见状桓儇拉住裴重熙,沉声道:“裴济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耶说他对不起你母亲。所以想着补偿你母亲……”
裴重慧到底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郎,在他二人面前,不多时便露了怯意。
“我去。我倒要看看,他裴济又想玩什么把戏。”看了眼裴重慧,裴重熙冷笑
。道:“裴济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我同你一块去。你我如今一体,再者婆婆迁入祠堂这样的大事,我如何能不在场?”
听得婆婆二字,裴重慧抬头一脸讶然地看向桓儇。
而桓儇和裴重熙却不理会他,绕过他登车离去。
马车到裴家已经是一炷香以后。裴家府门打开,似乎真是为了迎客。
门口仆役看见裴重熙时,一脸喜悦地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句裴中书。当他瞧见桓儇时,脸色微变。
听见门口的动静,裴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跟在他身旁的还有裴重锦。二人瞧见桓儇脸色皆是一变。
“裴学士似乎很不欢迎本宫?”桓儇扬唇温声道。
“微臣不敢。”
看着前厅一众裴氏的族人,桓儇笑得越发温婉起来。在睽睽之下,她和裴重熙手牵手走到主位上坐下。
裴家几个长辈刚想开口训斥,却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锐利的目光,将那人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二郎,你怎么把大殿下给请来了?这里都是自家人……”
扫了眼裴济,裴重熙笑道:“阿娘前些日托梦于我,让我带只鸾鸟回来。我便将昭鸾带回来了。”
“本宫字昭鸾。”
两人一唱一和,让裴家人乖乖闭了嘴。
人已经到齐,裴济遂命婢子摆膳。因着桓儇在场的缘故,今日宴上气氛格外沉闷。
“什么时候迁母亲的牌位入祠堂。”裴重熙搁下筷箸,淡淡道。
“二郎急什么,这不是需要挑个良辰吉日么?”裴澈笑着给裴重熙斟了一盏酒,又看看裴潇,示意他也一块敬酒,“你如今位极人臣又是大忙人。我们一家人好些时候,没聚在一块吃饭了吧?”
推开面前的酒,裴重熙语气不善,“我不记得我同你们有过什么交集。”
“当年是你父亲糊涂。其实那个时候我们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
桓儇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裴济身上,以及他手旁那个酒壶上。眼中掠过一丝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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