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二人疑惑的目光,桓儇眸中掠过讥诮。
“本宫不是来问罪的。”桓儇仍旧屈指叩着案几,语气疏漠,“名录是真的。只不过本宫怀疑是温家暗中许诺,诱他们进去。”
听得桓儇的话,魏谟瞬时抬首,眼露俨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中冒出。
察觉到魏谟眸中的变化,桓儇挑唇,“如你所想,那些人皆有温家的承诺。”
桓儇的话,验证了魏谟的猜想。
看着惋惜和悲痛弥漫在魏谟眼中,桓儇眸中掠过一丝神色。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示意二人起身。
温家的歹毒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温行俭竟然诱骗儒生,迫使他们为棋,以此拉她下水。宛如盘于密林深处的巨蟒,吐着毒息。
“可他们死不足惜。”阴登楼沉着脸插言。
他并非不知入仕不易,落榜后免不了会生出攀附的心思。但是倘若这些儒生,没被利欲所迷,如何会成为他人的替死鬼。
“衡臣,你话不对。”魏谟面露不虞,“他们死可不止是因为利欲熏心。应举者中,中举者不过数人。他们之所以攀附温家,无非是因为温家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谁都有一颗入仕为官的心,如何能单怨他们。”
听着魏谟的话,桓儇目露深意。魏谟这话并非是为那些人开脱,是因为他感同身受。知道寒窗十年,落榜的苦楚。更何况他还是因为拒绝了温家的招揽,才被迫落第。魏谟的文章她调来看过,委实不错。只是文章里多多少少夹了些抨击朝局的话。
想到这,桓儇唇角微勾,“话也不能这么说。若真有能力,便是落第也不会选一条这样的路。温家抓住了他们的心思,给了他们一条看似活路的死路。”
闻言魏谟动了动唇,没在说话。
“名录上那些士子你都见过么?”桓儇突然发问。
闻问魏谟颔首,“见过。”
“取纸笔来。”
魏谟依言取来纸笔递给桓儇。
只见桓儇提笔在宣纸了描绘了一众儒生的模样,递给魏谟。让他看看这些人,和他见过的
。那些人长得是不是一样。
一面惊叹于桓儇过目不忘的能力,魏谟仔细地辨认起画中人。最后伸手指着其中两个人的画像,摇摇头。
看着魏谟所指的两人,桓儇挽唇,“你见到的他们长得什么样?”
“左边这个鬓边有痣,右边这个留了两撇胡子,耳朵有些尖。”魏谟继续瞧着她所画的人像,沉声道:“这二人皆是山东口音。”
摩挲着腕上佛珠,桓儇凤眸微眯。细嚼着山东二字。
“荀凌道说死得那二人,是江南口音。”桓儇冷哂一声,“温家这招把江南和山东一块拉下水,为的就是逼迫本宫自断一臂。可惜了本宫手里不可止江南。”
温家似乎忘了她手里还有个关陇。cascoo.net
看看二人,阴登楼皱眉,“可江南士族素来清高,而且一直不服关陇和山东。微臣以为不如去信给顾峰,让他借用顾家的势力,暂且压住士子舆论。”
闻言桓儇不答,端茶欲饮。可是茶盏里空空如也,只得搁下茶盏。
“几位要不要吃些糕点?”亭外传来一爽朗女声。
桓儇寻声望去。只见一穿着浅蓝粗布衣的娘子,端着一个陈旧木盘站在阶下。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你怎么起来了?”魏谟起身,一脸担忧地跑向阶下,“药喝了没?你怎么又去厨房,大夫不是让你好好歇着。”
瞧着一脸慌张的魏谟,桓儇眼露揶揄。偏首与阴登楼互视一眼。在她的视线下,阴登楼点点头。
“知道。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越过
魏谟,她的视线落在了桓儇身上,“这位便是大殿下吧?一早就听说大殿下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今日一瞧果真所言非虚。”
言罢魏夫人甩开魏谟,一脸欣喜地跑向桓儇。在她面前止步,左右细瞧起来,杏眸中闪着笑意。
此举吓了魏谟一眺,正欲上前阻拦自家夫人的无礼之举。却见阴登楼对他摇摇头,魏谟思付一会,顿足在阶前。
桓儇也细瞧着魏夫人。
“您可真好看,又有副菩萨心肠。”见桓儇笑吟吟的,魏夫人胆
。子也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听说是您出手救了我们一家,草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只好给您磕几个头。”
言罢,她撩衣跪了下去。
“夫人是个爽快人。”桓儇伸手挽了魏夫人起来,唇角勾起,“不知夫人姓什么?”
“我叫沈秋月。殿下您叫我秋月便好。”
“秋月娘子。”桓儇温声道。
看着二人的模样,魏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殿下快尝尝我做的糕点。魏谟这家伙只爱吃醋芹,白白浪费我的手艺。”不忘瞪了眼魏谟,沈秋月笑着开口,“也不知道醋芹有什么好吃的。”cascoo.net
听着沈秋月的话,桓儇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魏谟,“衡臣喜欢吃醋芹?”
“他喜欢,但是我偏不给他吃。”
说罢沈秋月拉了阴登楼进来,示意他也一块吃糕点。只剩下魏谟一脸无奈地站在亭外。
见桓儇点头,阴登楼才捻起糕点品尝。
“好吃吧。”沈秋月眼露得意。
“夫人手艺很好。”
只尝了一块,桓儇便不再吃。她到底是有身孕,有些入口之物,还是能避则避。以免惹来麻烦。
虽然沈秋月也疑怪,桓儇为何只尝一块,但是她也不敢询问。
“时候不早,本宫就不打扰二位休息。”瞥了眼阴登楼,桓儇挽唇,“改明儿本宫让徐姑姑送点东西来,秋月娘子还是要多多休息。”
“草民恭送大殿下。”夫妇二人齐声道。
携了阴登楼离去的桓儇,瞥他一眼。
“是不是很奇怪本宫为什么,特别看重魏谟?”
闻问阴登楼沉首,“微臣的确不明白您为何正这般看中衡臣兄。”
“因为他的心思与你们都不同。”桓儇放缓了脚步,“攸宁性子端正,德珪善思善谋,承曜刚直实在,顾峰旷达奔放,而谢长安行事圆滑,至于你人是不错,可是有的时候行事过于急躁,又爱揣摩上意,这点非常不好。”见阴登楼垂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桓儇挑眉轻笑一声,“魏谟则不同,他既有野心,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这股野心达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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