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陛下隔天就下旨封元安吉为户部郎中一职,责令协助户部侍郎宁诺华一起去河南道督促赈灾事宜。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其实元安吉满腹才学,多次政论国策文章都拔得头筹,只是他一直闲云野鹤惯了,几次陛下指派他什么官职,都被他找理由谢绝,要么就是悄悄跑个一年半载的,最后都要元辰出面帮他料理尾巴,所以时间久了,陛下也就不想再管他的事情了。
但是这次元府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后来在元辰的描述之中,陛下才知道原来找到真正幕后黑手的人是元安吉,不由得又起了重用他的心。
元辰是皇帝的心腹,他对元辰历来信任,且元辰进退有度,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枉顾朝纲,所以皇帝用他很是放心,不似皇后家那些外戚,弄权作弊搞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但是话又说回来,元辰毕竟年纪越来越大了,总要培养几个接班的能手,大儿子元安成稳重老成,却少了些机敏,老二元安凌年纪轻轻就殒命,只剩下这个恨铁不成钢的老三,偏偏这老三又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有见识的一个,几篇策论写到了皇帝的心坎里面,却又天天不务正业,流连妓院酒肆,让元辰和皇帝都为此叹息不已。
这次是个好机会,元辰用柳宁儿来和元安吉交换,想不到他不出意外的很是乐意,这倒是让元辰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月色正好,元辰一个人在花园里面的凉亭喝着茶水,晚上的凉风吹来,好生惬意。
就在这时,一双温柔的手给他轻轻披上了一件披风,他笑了一下,然后也轻轻的拍了拍那双手。
“老爷,晚上风凉,早点回去休息吧。”陈氏的声音传来,很是温柔。
陈氏现在很少管府中的事情,但是依然是风韵犹存,除了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其他和年轻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
“夫人,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吧,我再赏会儿月亮就回去休息了。”元辰转过来对着陈氏笑了起来说道。
年轻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因为妾室的问题吵得厉害,陈氏也是日日垂泪,郁郁寡欢,后来柳氏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以后,她忽然顿悟,不再管府中的事情,只是日日佛堂念经,祈祷自己的女儿平安长大,反倒是和元辰呈现了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老爷,听说今天陛下下旨,要给吉儿去河南道赈灾了。”陈氏没有离开,倒是坐了下来对着元辰说道。
元辰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笑了笑说道:
“是啊,吉儿这个孩子闹得够了,不为自己的以后做点事情,枉费了一肚子的学识,陛下也是惜才爱才,才多少次纵容他的玩闹,这次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了。”元辰提起元安吉,脸上有了些骄傲的神色。
“是啊,他确实是该好好管管了,希望这次他不会让陛下和老爷失望。”陈氏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对了,你可见过一个叫宁儿的姑娘?”元辰突然想起来什么事,赶紧转过来对着陈氏说道。
“听说了,前几日海思与我一起念佛,与我说了,吉儿这个孩子真是胡闹,这件事现在闹得是长安城街头巷尾都知道了,只怕。”陈氏听到元辰提起这件事,低下头慢慢的说道。
“今日,我见到那个孩子了,倒是清秀可人,容貌也算得上上等,身材瘦小了些,总体上还算过得去。你儿子满脸通红的和我说这辈子要娶的人就是她了,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真心喜欢那女孩的。”元辰想起了白天元安吉那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老爷,可毕竟她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吉儿说是要娶她,不免有些。”陈氏露出了一些难色说道。
“夫人,我想开了,孩子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太多,都说以后他们要发扬元府,其实只要他们自己有本事,哪里都能成材,逼得多了,未必是好事。”元辰想起了元安凌,有些难过的说道。
“老爷,我知道凌儿的事情让你有了很多改变,但是也不能这样放任他吧,再说你知道那玉香郡主心中一直中意吉儿,要是真的娶了那个女孩,我们怎么和景平王交代呢?”陈氏有些着急的说道。
“景平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能舔下我的老脸去求他了,再说吉儿的脾性你最清楚,要是不如他的愿,他也不会娶玉香郡主的,还好的是玉香和吉儿的事情也只是我们心中所想,并没有公开。”元辰放下茶碗淡淡的说道。
“老爷,你真的变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的。”陈氏笑了起来说道。
“夫人,你嫁给我多少年了?”元辰突然看着陈氏问道。
“太久了,我都快记不得了,大概二十多年了吧,雪儿都已经嫁人生子了。”陈氏也放下茶碗,望着月亮说道。
“那你觉得幸福过吗?这几个孩子总是在和我说不愿意过我们这样的生活,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后来我就在想,这辈子我挺对不起你的,一直忽略了你,你应该是不幸福的吧。”元辰笑着转过来对着陈氏说道。
陈氏的眼睛闪起了泪光,嘴唇开始微微的颤抖,元辰轻轻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手,她的手愣了一下,然后也就对着元辰笑了起来。
“夫人,有的时候不一定我们就是对的,也许他们说的也会是对的,不如就尝试一下吧,再说你自己儿子的脾气你不知道,就算不同意他,他把天给你戳破了也得让你答应,不是吗?与其事后给他擦屁股,不如事前顺了他的意。”元辰笑着说道。
陈氏听他这么一说,想想元安吉的那个脾气,不禁也笑了起来说道:
“老爷,您就别说吉儿,要说吉儿这个脾气啊,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像你的那个。”
“是吗?我年轻时候有这么不听话吗?没有吧,哈哈哈。对了那个女孩听说点心做得挺好,下次叫吉儿给你带回来尝尝。”
月色下,不惑之年的夫妻两个,竟然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第一次真诚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