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里原是种了几亩薄田,又种着一园子的菜地,那菜并不敢狠吃,都是拿去卖了补贴家里,今年收成不好,菜和粮还不及往年的一半收成,家里就艰艰起来。”
惜春道:“我教给姥姥个法子,姥姥可信我?”
刘姥姥道:“姑娘怕不是神仙下凡来可怜我老刘一家的吧?” 惜春笑道:“我不是什么神仙,我是这府里的四姑娘,你一会儿要见的人是我的二嫂子。”
刘姥姥念着佛道:“阿弥陀佛!我先多谢四姑娘了。四姑娘说给我法子,我一家人要是能活命,我在家天天给你烧香。”
惜春笑着道:“我并不要姥姥给我烧香,我只把这法子教给姥姥,本钱我来出,姥姥要分一半的红利给我。”说着把怀里的银票递给了刘姥姥。同时里面还有一张纸。
刘姥姥见了银票,心里一喜,但也不知道惜春说的法子自己能不能做的来,就道:“姑娘还是先说说是个什么法子,我能做了再做,要是做不来,也省得糟蹋了姑娘的银子。”
惜春道:“这银子,姥姥先拿着,就是不为着赚银子,也是要帮姥姥的。” 刘姥姥忙念了一声佛号道:“全听姑娘的。”
惜春道:“这里是二百两,姥姥拿回去买上一块好地,最好有地下温泉的地,可以建一座暖棚,暧棚的样子我画出来了。过了年就种上蔬菜,赶到了三四月,别人的菜刚种上,你的菜已经上市了,到时候价钱上就可以多出几倍来也不打紧了。”
刘姥姥不拿银票,先看图纸,看了后眼前一亮,然后道:“姑娘说的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只是这温泉去哪儿找呢?”
惜春道:“我听说出了北城门,一直往北就有温泉,只是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姥姥可以寻一寻。可行?”
刘姥姥睁大上眼睛道:“太可行了,要是成了,那日子可是有盼头了。” 惜春道:“只是我这法子没个别人知道,姥姥要替我保密才行,连这府里的人都不能说的。”
刘姥姥道:“一定一定。”说着就收了惜春的银子。又问道:“那我赚了钱怎么给姑娘呢!”
惜春道:“你只先做了,我又不等银子用,姥姥只把家里的地址说了,我要是需要会去找姥姥的。”
刘姥姥说了地址,惜春暗自记在心里。然后道:“您老坐着吧!一会二嫂子有时间会来见您的”说着自己就出了屋子,带着入画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裳仍旧往黛玉处来。
且说刘姥姥,看到手里的银票,竟如在梦里一般。只是在心里纳罕,这个四姑娘是个什么来历,小小年纪,模样长的俊不说,还是个聪明异常的,竟能想到这个法子来赚银子。 想来这样的人家不是缺银子的,只是小孩子家觉得好玩儿,才让自己得这个好差事。少不得回去尽心的做出来。
周瑞家的再去带刘姥姥时,刘姥姥早将银票子揣在怀里,竟是一点儿也没被发现。等到刘姥姥见了凤姐,自是另一般光景,得了二十两银子并一吊钱,又是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晚一些时候,周瑞家的替薛姨妈给各屋的姑娘送宫花,送到黛玉的处时,惜春也在,不待黛玉说话,就明知故问道:“都谁得了?”
周瑞家的道:“姑娘们都得了,这四枝是二位姑娘的。”
惜春看到黛玉脸色不悦,只道:“周姐姐,怎么不先拿到这边来?我们那边住的没林姐姐这边近,周姐姐巴巴的先送到那边去,是姨妈的意思,还是周姐姐自己的意思?” 周瑞家的脸上挂不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惜春道:“林姐姐在这里,连太太都疼的什么似的,周姐姐最起码礼数都忘了?”
周瑞家的忙对黛玉道:“原是我一时想错了,姑娘可别多心。”
黛玉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四妹妹也忒小心了,我不是那多心的人。”
惜春道:“你不怪她是你大度,她们做事欠妥就是她们的不是了!知道是是她们不尽心,不知道还以为姨妈和太太不在意姐姐呢!”
黛玉听了心里感怀,对惜春更与别个不同了。
宝玉在一边听着惜春的话,上前对周瑞家的问道:“宝姐姐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道:“已经大好了。”
惜春抢白道:“替我们问宝姐姐好吧!回头闲了我和林姐姐再去看她!”
宝玉心内五味杂陈,总觉得自己对姐姐妹妹的心思,总是用不到正地方,四妹妹总是能适时的截了他想说的话,一时语塞,又坐回去不说话了。
惜春扫了一眼宝玉,也不理他,只对周瑞家的道:“你去吧!替我们问好就是了。”
周瑞家的红着脸出去了,心内纳罕,这四姑娘平时虽然灵透,但并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这是跟林姑娘在一起,时间长了,练出来了吗?
心里想着,只得回到薛姨妈处回话不提。
当晚周瑞家悄悄的到了周姨娘处,周姨娘道:“嫂子怎么过来了?”
周瑞家的道:“我今天遇到一件奇事儿,想着和你商量着要不要跟太太说。”
周姨娘淡淡的道:“什么要紧的事儿,也不至于跟我讨主意,嫂子想怎么就怎么,你在太太面前比我还得脸不是吗?”
周瑞家的道:“姨娘不要这样说,你怎么说也是姨娘,是半个主子,我再得脸也是奴才,姨娘好歹支事些,不要这么自暴自弃的好。”
周姨娘冷笑一声道:“现在连太太都吃斋念佛的,何况我们这无儿无女的人。”
周瑞家的压着声音道:“在这府里,也就那个赵姨娘在老爷枕边能吹上风,可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灰了心不是,她是个什么东西?再怎么得脸,也入不了老太太和太太的眼,要说稳重还得姨娘,所以,我这有事儿不还得问姨娘拿主意吗?”
周姨娘早就听够了周瑞家的这种劝导,不耐烦的道:“嫂子有什么事儿,快说吧!说完了咱们都好歇着。”
周瑞家的上前道:“今儿我给各房的姑娘遂送宫花……”
周瑞家的把惜春的反常表现说了出来,并疑惑道:“近几日,我就听说她又是劝老太太把那林姑娘挪出碧纱厨,又是天天往凤丫头处跑的,今天这些话竟不像个小孩子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