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举目四望,内心焦急,在这山野丛林里,谢道聆,究竟会去什么地方呢?
谢令姜一只手紧紧的勒着马绳,另一只手则是牢牢的按住了弓箭。
阮遥集一边留意着前面的谢令姜,另一边也在环顾四周。 那谢二娘想来不会随便到另一边去,慌不择路之下,大概想找个隐藏自己的地方。
可此处低处都是低矮的丛林,上面都是稍微茂密一点,只是想来以这小娘子的脚程,未必能够爬上去。
谢令姜也许是一时失了神,竟没有发觉那地方有陷阱,两根条索被系在两棵树上,眼见者就要人仰马翻了。
谢令姜尽量的挑出一点功夫出来,可毕竟还没有重新练,你是便只能尴尬的落地了。
可正从后方,那黑衣少年郎转身之间便将她拦腰抱住,而后便是极为紧张的开口:“长安,你没事吧?” 谢令姜慌里慌张里瞧见的是少年郎焦灼的神情,是阮遥集?
今天是他第二次解围了。
那匹马非常惨烈的重重摔倒在地,跌入坑里,然后又死命的纵身一跃,而后疯狂的撩开蹄子跑了。
阮遥集抱着她就地上滚了两圈,成功的在一团丛林前头停住了,阮遥集把她的脸保护的好好的,按在胸膛面前,谢令姜查询到对方好像被自己当做了一个软垫,垫在了身下,当下半是后悔,半是不好意思的开口:“阮…遥集阿兄,你怎么在这?多谢你救了我。”
“啊…你没事就好。”阮遥集眉头稍微的蹙了一下,但是面上倒是并不怎么伤痛的感觉。 谢令姜大概意识到对方在隐忍痛苦。
准备慌忙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他们很不凑巧的,又当了一回东墙使者,世上的人有时都会笑,东墙有耳。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会在这出现?”
利箭射杀了狂犬,小娘子吓得哭啼不止。射杀狂犬的郎君的声音响起来,
“我…” 是谢道聆哭滴滴的声音,只是仍然显得格外的娇嫩。
“上马来,我带你回去。”
那郎君的声音朗朗至极,一把就提起了谢道聆,然后载到了马上。
谢令姜原本准备发声,被阮遥集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是禇歆,你姑母的嫡子。” 谢令姜眨了眨眼,姑母所出的表姊禇蒜子,天生丽质,家教良好,见识开阔,气度恢宏,十余岁嫁给时任琅琊王的今上为妃,今上即位后,便册封其为中宫皇后。
自己居然忘记这件事了,这是什么记性?
禇歆是自己的表兄,是姑母的嫡子,三年前姑婿去世,他便顶立门户,虽则年轻,才十八岁,却也以学行知名于世。
今上继位十年,身体孱弱,止有东宫一子,穆太子司马珃。今年约莫十岁余。
朝政之事,何尝不是寄托在太后之兄中书郎庾亮,宰相王导,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辅国曹辅佐,吏部尚书何充,会稽王司马昱之手。
谢道聆怎么会和禇歆扯上关系,究竟上辈子有没有联系?还是因为自己改变了事故的缘故,阴差阳错的导致了这改变呢?
再等反应过来,却也反应不过来了。
桓玉霞匆匆忙忙的带了一批人来了,“大兄,二兄,方才,我明明瞧见谢令姜骑着马过来的,可怎么不见了?”
“想来或许是二娘,你看错了不成?”
桓温次子,桓济。
谢令姜随即便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悚然一惊,这位可是一个极为狠辣的人物,桓氏娘子都跋扈和几位兄长的庇护也不无关系。
“我不管,二兄,反正你答应我要替我好好收拾她的,可不许耍赖哦!”
“那是自然。”
桓世子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谢令姜却感觉到更为森然的冷意,除了王谢联姻以外,桓世子也总归是被视为联姻的一个人选之一。
而桓世子又是一个极为暴虐之人,倘若不是因桓温病逝后与桓济还有叔父桓秘杀掉其五叔父桓冲,因事情败露而徙置于长沙,恐怕那后院深深埋藏的森森婢女奴仆白骨也不会展现于人世。
似乎是感觉到怀中女郎的瑟瑟发抖,阮遥集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倘若只有权势和力量才能够掌控天下,护住心里头的人,他势必要从血泪里拔然而出,一定要开辟出他的光明道路来。
“算了,我们走!”
等他们都离开此地,谢令姜鬼使神差的想到自己在那边听到的墙角?彼时阮遥集也在,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谢令姜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那双墨色的眼睛,仿佛能够包含世间万物似的,宇宙星辰都囊括其中。
阮遥集只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而后匆匆提她上了自己的宝驹离去。
等到了僻静的一处,他将她转过来。
“如今你衣裳混乱,音容不整,也没法子回去宴会,我这里从后山小路送回谢氏,也派人送信给姑母,让她不要担心你的安全。”
“至于谢二娘,禇郎君想必会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去。你意下如何?”
谢令姜眼睛里满满都是慨叹和欣赏,然后微微笑了,“阿星考虑的这样清楚,长安自然应当感激不尽,愿遵汝命。”
小娘子低下头,虽然年幼,玉雪可爱。
阮遥集看着她的头顶的漩涡,而后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兜头罩住。
谢令姜微微蜷缩着身体,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
但在外人看来,却以为阮小郎君阮遥集今日狩猎收获匪浅。
等出了看守的地方,那长公主府的家仆非常谄媚的笑了:“阮小郎君,今日收获很不错呀?”
阮遥集颔首:“世子爷的小厮守川可在?让他过来听话。”
那家仆连忙前去唤来了守川,隔着黑色的披风纱里,谢令姜只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前来,而后阮遥集在他耳边附耳密语了些许,便见对方领命而去。
阮遥集竟然大摇大摆的骑着马,带着谢令姜在这些家谱仆子弟郎君们羡慕不已的目光,扬长而去了。
出门之时,还碰见了禇歆,他神情高傲,目光平稳,身为文臣,自然只能和武将出身的阮遥集有泛泛之交,稍微点头。
那受惊了的谢道聆已经被公主府的嬷嬷悄悄送到后宅,又派人通知了阮容领去了。
谢令姜终于平安的返回了谢氏,而后在子鱼惊骇又强作稳定的目光里头,迅速梳洗打扮。
只是阮遥集转身离开的背影却总叫她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