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街道虽然繁华,可是总让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谢令姜探头看着外头,而后,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是因为你看到了太多的胡人,是吗?”
阮遥集倒是丝毫都不曾避讳的开口,虽然他的母亲也是鲜卑之人,可是在他心里头,他始终是一个汉族人。
阮遥集难得的看到谢令姜陷入了沉思,再而后,谢令姜似乎不以为意的开口。“阿兄,今日你带我上街来,咱们准备玩什么呢?”
阮遥集只是有些神秘开口:“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啦。”
谢令姜心里头愈发的好奇起来,可是始终都摸不透此时一本正经坐着的少年郎的想法。
马车东绕西弯的,最后了不得终于停了下来。谢令姜免不了有些晕晕乎乎的,就被阮遥集一把抱着下来,而后走进了一道古朴的大门里头,等双脚落地了,谢令姜忙四处看,而后有些茫茫然的盯着阮遥集。
“阿兄?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宅院,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今日谢令姜才羡慕不已子鱼有钱买房,这厢送到眼前的居然是个大房子,谢令姜简直目瞪口呆,而后看着满院子似乎种了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等待各个季节的绽放。
转眼间已经到了秋日,这满池子的莲花似乎还在顽强的绽放,那一头的雏菊又楚楚含苞。
“你不是和我说,你很想要一个出门便能吃到各色点心,美食,后院便有春夏秋冬的大宅子吗?这宅子虽然不大,可是功能齐全的。”
阮遥集握着她的手,带她一一欣赏构造,而门口驱使马车的人早就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凭空消失了。
谢令姜和阮遥集穿过厅堂,而后上了正屋,还有阁楼,等到了阁楼之上,竟瞧见满屋子古典书籍,一点都不亚于三叔所在的屋宇。
谢令姜生平最喜欢的也就是读书了。此时简直都要流泪了,她十分感动的握着阮遥集的手。
“阿兄,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么贴心!?”
谢令姜仿佛并没意识到阮遥集所拥有的财富该是如何的惊人,而是如饥似渴的坐在那儿读书了。
阮遥集看着谢令姜漂亮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可是格外认真的看着书。
嫣红粉嫩而唇瓣噙着一抹微笑,长长的睫羽分外动人,皓白的手腕露出来,如珠似宝的捧着这书本,再怎么看也觉得赏心悦目,喜欢不已。
外头忽然下起了小雨,倒是有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味道,阮遥集不知何时又取了最时兴的衣裳过来,他是处心积虑要给谢令姜最好的。
谢令姜似乎愈发大了起来,身姿纤细,将来若是长成,该是何等绝代风华,多少建康儿郎们引颈长见,可是只有他,能够一直守护她。
等到谢令姜如梦方醒的时候,阮遥集这时候才温润开口:“长安,接下来还有旁的呢?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可是我还是要带你吃点东西的。”
谢令姜这时才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把书本放下来,而后便握着阮遥集的手起身,又目睹阮遥集温柔的欠身把谢令姜的衣裳裙袍整理的干干净净,他身穿白袍,瞧上去气度从容,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温柔的体贴的,谢令姜心里头觉得格外的奇怪,可是还是忍不住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体贴里。
小娘子跟着他后头,正像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艳艳独灼的芍药花。
他们下来,又上了桥,正好看见河对面的画舫,还有似乎是烟雾朦胧里的温柔乡。
“我为你戴上帷帽,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不愿他人得以窥视你的容貌。”
阮遥集忽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气风发,眼前潋滟至极的盯着自己的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信任之意,倒也没有别的意思。
水色朦胧里,他狠了狠心把她兜头戴上帷帽,而后果然瞧见浓雾里头格外深沉的目光。
他嘴角又起了一丝讥讽的风流倜傥的微笑,浓雾里头,月上柳梢头,那一身黑袍的郎君盯着前来的阮遥集,而后侧身冷漠的开口:“这阮少将军也不见得是正经人?这会稽最大的温柔乡里还有他的身影存在!”
旁边的少年郎面容阴鸷,又带着一丝讨好的口吻,“阿兄,这世上有几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阮遥集又如何?瞧他还带了个女郎,想必是新宠儿。”
“呵呵,阮遥集屡次明里暗里与孤为敌,孤自然要他好看了!”
另一处,换了一身衣裳的黄奉也在此处出现了,他有些纳闷的想着,原本今日带着任务,正巧遇见了阮遥集和谢令姜,可是怎么出来之后再也没见到二人?难不成已经悄悄回去了?自己居然跟丢了不成。
等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黄奉不自然的有些面红耳赤起来。可是又看着那些个宾客,意识到此地恐怕有更多的线索,一咬牙也进去了。
也许说今日的确很巧,司马道生和刘泽弦不知道什么时间混到了一起,此时正准备一同过来喝酒呢!
巧了不是,刘泽弦同坐在那地方的一个郎君道:“山兄你为何独自坐在这里喝酒啊,还有美人相伴。”
山阙离笑了,“嵇玉山不在的地方我都有可能在,这有什么要紧的。”
原来这山阙离是三国至西晋时期大臣、名士,“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的嫡孙山世回的嫡子,此时正在这地方喝酒了。
他们同为竹林七贤的后代,自然私下里有所交好的。山阙离这个人看起来倒是如浑金璞玉,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
司马道生也是风流肆意的坐下来。
“今日实在是烦闷至极,索性出来找点乐子,倒是很巧,在下司马道生。”
听到这般自我介绍的司马道生,山阙离倒是有些诧异的盯了一眼对方。
走进来的谢令姜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地方太多的郎君和娘子了,怎么这些娘子穿的这么少?
她小脸通红的有些犹豫的低声询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来这里是不是不大好?”
阮遥集低声笑了笑,白色的衣衫勾勒出身形削瘦挺拔,如同青松之孤立,眉目俊秀,而且如同美玉相扣般的动听悦耳。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外头都经历什么嘛?而且你不是怪我在东郡和别的女郎不清不楚的,现下只好把你带在身边了。”
谢令姜瞪大了眼,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此时那一头桓世子桓熙不知道为何忽然大声开口:“把最上好的美人拿过来。”
唇齿之间竟然是满满的不屑,实在是格外的不满和轻佻,谢令姜免不得被这样的声音吓得有些趔趄,可是阮遥集一直都是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会稽山风景秀丽,此处的河水更是闲得清澈无比,在因为秋雨之后蔓延的云雾里头,阮遥集狠狠地盯着桓世子桓熙,这个没用的废物,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觊觎他的长安。
他盘腿坐下,很快的谢令姜也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舞台上有个女姬在那里表演乐器,瞧上去倒是说不清的暧昧。
云雾里头自然也是有旁的东西的,譬如此时暗里头潜伏着的人。
他们都目光紧紧的盯着桓世子桓熙,只要今日可以杀了桓熙,他们的任务轻易就可以完成,而后获取不菲的报酬。
而此时在另一旁的一对郎君似乎今日里头也是前来散心的,一人开口道:“阿叔,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孙恩,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贪恋这些玩物,玩物丧志,你还是没能明白。”
稍微年纪大些的郎君一脸正色,似乎恨铁不成钢似的。
“上次的事情是你走运些,否则咱们琅琊孙氏恐怕无论如何落不了好,总是被人嘲笑是二等士族。”
孙恩有些贪婪的盯着那坐在那乖巧无比的小娘子,对方虽然带着帷帽,可是露出来的下颌,同那日救了自己又伤了自己的女郎十分肖似,那女郎年纪不大,可是分外的狠毒。
却正好是他喜欢的模样。
“阿叔,只是我不甘心罢了,我不甘心我们家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却原来如此,阿郎有这样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他叔叔如是开口道,台上歌舞升平,可是台下并不见得有多安宁。
瞧着过来伺候的婢女是这般模样,实在是娇颜无双,可是桓熙还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神祗有些厌恶,他伸手撕破了对方的衣裳,便要大力的揉捏对方,可是对方害怕的尖叫起来。
很快打破了此时的气氛,而后刘泽弦撇了一眼后道:“还真的是胆大妄为。”
司马道生更是皱着眉头开口:“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不是下令叫桓世子居家的么?怎么又出来了?”
山阙离则是好整以暇的继续欣赏舞蹈,“周易有云,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今日应当不会有事的。”
三人都坐在原地没有动,司马道生双眸眯了眯,心里头终归是有些不满的。
不远处的谢令姜顿时就想起身来,桓世子桓熙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阮遥集忽然把她保住,而后搂在怀里头。
“娇娇,这提子味道甚是不错。”
竟开始喂她食物了。
谢令姜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阮遥集的想法,从善如流的用嘴巴接住了提子,乖巧的吃了。
孙恩远远的见着那嫣红粉嫩的唇,好像是芍药花的花蕊一样的,当真是好看极了。
谢令姜靠在阮遥集的怀里头,瞧上去好似是柔若无骨般,又肤色白皙,实在是人间尤物。
这样娇小的女婢,不知要培养多久才行。
听说阮遥集的母亲就是阮俱的姑母最为美貌的婢女,他们陈留阮氏许是最会培养这样的婢女的。
果不其然,桓世子桓熙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没能够引起这边的注意,很快的便勃然大怒起来,身边的二弟,桓二郎君即刻起身来,而后朝着阮遥集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有些不屑的开口:“这位世兄,我兄长觉得你的侍女很是娇小可爱,可能借我们一用?”
阮遥集顿时便抬眼瞧了一眼对方,而后不予理会。
可是桓世子桓熙方才服用过五石散,此时正是有些癫狂的时候。
他一脚踢开了这边哭哭啼啼的婢女,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而来了,出言不逊道:“你算什么东西?敢不给孤面子,信不信孤灭你满门!”
谢令姜登时就想起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桓世子桓熙,可是阮遥集牢牢的抱住了谢令姜,并不愿意让她动弹,在这时候谢令姜忽然察觉到胸口有点闷闷的疼。
可是此时此刻,她还是不能够表达出自己稍微有些复杂的心绪的。
阮遥集的熟视无睹,愈发激怒了桓世子桓熙,对方伸手就要朝阮遥集抓了过来,这边的状况很快引起周围的注意。
司马道生这时候也似乎发现了阮遥集好像到这边来了,他一改旁观的心思准备拐过来,司马道生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阮遥集轻飘飘带着娘子起了身,然后桓世子桓熙狠狠地摔倒在小茶几上,杯子盘子碎了一地,他跌的了狼狈不堪。
正是此时蒙面之人便果断的冲了出来,而后现场鸡飞狗跳起来。
阮遥集抱着谢令姜看似缓慢,实则无比诡异的走了几步,桓二郎君来不及报仇,就见那两个刺客冲着地上的桓世子桓熙而来的,他稍微有些犹豫的时候,或许桓世子桓熙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他想了又想,而后忍不住后悔的时候,阮遥集一脚踢翻了一个刺客,再一脚踢翻了那利刃,利刃就距离桓世子桓熙的脖子一毫毫距离,死里逃生的桓世子桓熙差点就昏了头,到最后才苏醒过来。
尿了裤子。
阮遥集嫌弃的盯了一眼对方的下身,而后抱着谢令姜一跃而上高台,上头山阙离和刘泽弦正在喝酒,还有站在那目瞪口呆的司马道生。
“诸君饮酒为何不邀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