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集阿兄,有多日不见你了,你身体可好啊?你一定是想我了吧?”
阮遥集刚下马车,谢令姜就看见那边跑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穿的富贵无比的余姚郡主。身上穿的是金丝绣绿色长衫,头上戴的是翡翠珠子,翡翠簪钗,脖子上挂的是翡翠项圈,手上是诸多的翡翠玉串,翡翠玉珠。
特别就像是野山茶花,绿色的那种。
“遥集阿兄,你看上去愈发的真冷了呢,哎呀,我感觉你好像瘦了些,要不明天你到我家去,我给你炖排骨吃吧,我最近厨艺大有长进!”
阮遥集:???
谢令姜:???
谢令姜察觉到对方是一个大茶花,心里头无名怒火,不,也许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不能允许,有人居然敢觊觎她的阮遥集。
余姚郡主完全就是自说自话。
阮遥集站在那似乎很是礼貌的,听她把话说完了,而后转身站在马车旁立住了。
“阿兄,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余姚郡主还在努力,可显然并没有什么结果。
因为只是听到阮遥集极为清澈的声音,“长安,我扶你下车。”
谢令姜心里头转过千百个念头,而后忽然挤出非常甜蜜的声音来:“遥集阿兄,怎么办?这个车子这样高,我都不敢下去了!”
余姚郡主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样强大的竞争对手,是的,眼前这个自说自话,似乎一点都不能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何等娇滴滴的小娘子,实在是让自己感到很愤慨。
可是阮遥集是这样冷漠的人,一定不会为之所动的。
天家贵胄又如何?好像都不及眼前这个少年郎君看上去更让人觉得喜欢。
余姚郡主是会稽王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相貌出色的郎君,偏偏眼前最得她胃口的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阮遥集。
只见这小娘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说出这样娇滴滴的叫人听了,觉得很虚假的话语。
这也太任性,肆意了些吧?
阮遥集漆黑如同夜色的瞳仁里头,满满倒映着都是小娘子的容颜。
“长安,那我抱你下来,可好?”
这个自己尚且存着几分爱慕的少年郎君,居然就这样直接开口,眼睛里清澈澈的,叫人莫名的有些艳羡。
余姚郡主第一次感觉到内心的失落,然后忽然就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愤恨,像是突然燃烧起的宫灯里头的烛火。
余姚郡主倒是想看看谢氏娘子谢令姜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阮遥集抱下来?
谢令姜眼睛里迅速弥漫出笑意来,而后大大方方的直接从马车上毫无顾忌的跳下来,被接住了,而后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简直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谢令姜看着目瞪口呆的余姚郡主,迅速露出一抹更加温柔的笑容,然后对着身边这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的少年郎开口道:“遥集阿兄,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感觉头晕晕的,我能不能抱着你的胳膊呀?”
阮遥集风神俊朗,说起话来更是温柔无比。
“长安想要扶着便扶着,不必这样拘谨。”
余姚郡主简直气得发抖,不敢相信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两个人已经飘飘然离去了,月色的清辉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瞧上去如同神仙人物。
原本以为是过来接自己的皇后娘娘的大宫女合欢,此时却笑着对这两人说道:“中宫娘娘早命奴婢等候在此地,还请谢娘子和阮郎君跟奴婢从这边过来!”
余姚一肚子的怒火,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兄长司马道生走了过来。
“怎么今日穿的跟花蝴蝶一样?你真是丢了我们会稽王府的脸面!”
余姚郡主感觉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可是前面却传来谢令姜如同银铃般的声音,谢令姜,怎么能那么高兴呢?
今夜陈郡谢氏来的女郎只有谢令姜一人,谢二娘子谢道聆倒是想来,可是祖母发了规矩,不许这些庶女出门,谢五娘子谢令和也说自己要陪生怀六甲的母亲,不愿意入宫。
兄长们也只有三兄有官名在身,可以一同前去,不过却是跟在阿耶的身后的。
谢令姜心里想着刚才自己装模作样的说话,肯定把余姚气的心里头都发抖了吧?想想还真是痛快呢!
只是身边的遥集阿兄怎么这么配合自己说话?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谢令姜这样想想,忽然抬头看看阮遥集,可是发觉对方那一双盛满了星光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
不由得小脸通红,此时晚风带起阵阵的凉意,将谢令姜那有些粉红的耳朵变得更红了些。
向来都是调戏别人的谢令姜却因为此时此刻所触及在这目光而变得有些害羞了些。
“长安,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谢令姜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感恩的话,就见前面已然是热闹起来了,然后中宫娘娘和天子都出现在众人面前。
“拜见两位陛下,望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想着是中秋佳节,这些臣子们不约而同的开口说话,到都是吉祥话。
“诸位爱卿,今日来此,朕实在是高兴,今日有一件大事,想必诸位爱卿都已经知道了,而此中功臣正是阮将军和阮少将军,今日这中秋晚宴,既是朕同诸位卿家的家宴,亦是国宴,是褒奖二位国之重柱的褒奖宴会。”
“此次与赵国之战争,使绝地而逢生,又猝促使赵国不日送上降书,决定求和,朕实在是宽慰无比,而在此的诸位卿家,或许对阵是忠心耿耿,但是对立下如此大功的阮将军而言,或许并没有多少应当所做之事吧!”
这些朝中重臣又多是皇亲国戚,此时不由得有些战战兢兢,纷纷都满脸愧色。
“臣等惶恐,还望陛下恕罪!”
见到郎君和女郎朝这边走过来,皇帝陛下反而不理会这衮衮诸公们,面上带着笑容。
“遥集和长安都过来了呀,快到这边来坐,朕今日让中宫多准备了一些点心,好供你们来品鉴一番!”
谢令姜敏锐的察觉到皇帝陛下的态度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太客气了些吧?
仔细想了想,皇帝好像是自己的表姐夫?
谢令姜心想着自己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不由得多了几分骄傲,心想着谁要敢跟她叫板,她也是不害怕的。
多日不见的王七娘子王孟姜也出现在了此地,只是看上去脸色还不算多好。
似乎是瞧见谢令姜坐在那地方,王七娘子王孟姜有点想过去,可是又发现皇帝陛下也在那,总不好叫谢令姜觉得自己是故意要去的吧,王七娘子王孟姜有些不自然的把头扭了过去,同坐在身边的王五娘王五娘聊天。
谢令姜自然察觉到对方的动作,但是也似乎不以为意。
“多谢陛下。”
谢令姜从善如流的坐下来,那边站着的衮衮诸公里头,就有大司空庾冰,还有丞相王导长子王长豫,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等人。
此时恐怕心里头都有些惊疑不定吧?
想着陛下为什么要晾他们一把?
自然有些人也意识到,恐怕这一次陈留阮氏要崛起了。
上一个突然崛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就是安西大将军,出自陈郡谢氏的谢奕石吗?
好像这两人还是郎舅的关系?
是不是要想点办法?
圣人对这阮少将军阮遥集多加赞誉,听说他现在还是尚未有婚约的,不若家中商量一番,也嫁一个嫡出娘子出去,倘若不行的话,或者可以送两个娘子当妾室,也不无不可啊?
桓玉霞看着自家阿耶还站在那心里头,忍不住有些焦灼,狐狸头其实早就闹得很热烈了,今日阿娘南康长公主都没有过来,反而只是让自己过来了。
大兄桓世子桓熙自从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可是五叔不愿意原谅大兄,阿耶也因此厌恶了大兄。
大司空庾冰之女庾道怜却看着那边圣人和阮遥集似乎正聊着热闹,她如今是东海王未过门的妻子,将来是东海王妃,而这颗心里头并没有什么恐惧的,也没有什么所求。
谢令姜发觉到对方过来的时候,唇角勾勒出一丝笑容,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对方的长相似乎和当朝太后,于文君并不相似,而容色相比之下变得有些精致,妖艳,甚至有些夺目起来。
庾道怜似乎早就意识到对方在打量自己,但仿佛并不介意,谢令姜原本就相貌精致,自有风骨,又有世家气度,某种程度上比自己还要优秀。
“谢大娘子,上次你生辰宴会也未能与你私下说说话,今日倒也有机会,心里想着不如和你聊聊?”
谢令姜喝了一口茶,发觉到这茶叶还是有些香的,果然皇家的茶叶也还是不错的嘛!
“有什么话,你便直接说好了。”
上辈子自己年纪小的时候是不爱喝茶的,可这辈子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觉得这茶香味在舌尖环绕着,很是不错。
谢令姜说话时态度太过随便坦然了,以至于眼前的庾道怜还稍稍有些迟疑了。
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
谢令姜享受的眯了咪眼睛,感觉到眼前的茶水清香扑鼻,此时的气氛倒也是格外别致的。
“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不必绕着弯子,我对事情的态度你也不必知晓。”
这皇帝贡茶,倒是格外的好喝,自己现在也算是建康巨富了,不如想些法子,到时候在茶们准备献贡茶之前先买一点回来?
阮遥集此时自然跟这些朝臣们打着招呼,听对方的寒暄,听这些人拉资排辈,自称叔伯,煞是无聊?
另一面却在关注着谢令姜的动向,小娘子好像很喜欢喝那茶水,不如回头找陛下要两斤茶回去吧!阮遥集心里头这样打量,也没留意到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少将军,既然没有定亲的话,我家还有两个女儿没有出嫁,不如少将军来日一起喝喝茶?”礼部侍郎连忙开口。
兵部尚书皱了皱眉头,“你个老头子,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家就没有没出嫁的孙女儿吗?要去也应该去我家喝茶呀?”
刑部侍郎连忙接着开口:“我家侄女貌美如花,国色天香佩少将军正是郎才女貌,你们家的那都是什么?看你们家夫人长的也就尔尔吧!”
……
这些衮衮诸公们居然真的要给他娶妻配妾室说的不亦悦乎,差点打起来?
阮遥集显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直都在嗯嗯啊啊的说着,非常敷衍。
庾道怜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开口道:“我从前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和后来发现渐渐不是的,你们家把你保护的很好,根本就不允许别的家族想要随意的联姻,而我生来就只能为我们家族做好联姻的准备。”
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落座,两人似乎正在交谈,琴瑟和谐,东宫太子殿下司马珃不知何时也在一旁,似乎在说着学业相关的事情。
皇帝陛下和大臣们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决定让大臣家里头这些世家贵女们准备节目表演。
非常俗气的安排,可是又很合理,毕竟从八九岁开始,他们陆陆续续就要定亲了。
庾道怜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关于自己身世的话语,传言当中,她体弱多病,貌美而可怜,可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
谢令姜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美貌,却并不柔弱的女子,心里头所冒出来的一腔孤勇。
“谢大娘子,我不甘心,我用来做棋子的宿命,倘若你可帮帮我?”
谢令姜这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只是声音还是照旧的冷清,与她的表情并不相符。
“那你说说?凭什么呢?”
谢令姜似乎发出了极为轻蔑的笑声。
庾道怜瞪大了眼,然后有些央求。
“我愿为你所用,只是我并不愿我这一生都被你当做棋子利用,倘若真的只能成为棋子,我只愿我自己选择下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