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我做事?”
之前还自称为臣,现在则是连敷衍都懒得做。
朱祁镇被常威不含感情的眼眸盯着,再听到常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一时间怔愣当场,连话都说不出半句。
好半响后,朱祁镇怒意勃发,不顾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指着常威的鼻子怒喝出声。
“大胆,来人,将常威给朕拿下。”
没人回应,马车依然前行,连停都不带停的。
常威则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某种程度上朱祁镇是挺白痴。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坐拥大明的皇上?二十万大军被你折损近半,数员将领战死。
连这最后的机会都被你葬送,现在的你除了一个皇帝的身份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若不是你这身份还有点用处,本座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救你这种废物。
好好当你的皇帝,当一个听话的好皇帝。”
常威将朱祁镇的手拍开,慢条斯理又极不客气的说出这等欺君罔上的话。 在听到这些话后,朱祁镇再傻也反应了过来。
他这是被挟持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句话也福至心灵般跳出。
什么叫当一个听话的好皇帝,听常威的话他就是好皇帝,不听那就连皇帝都做不成。
“大胆常威,你要谋反不成。”
常威有些疑惑的看向朱祁镇,这位英宗皇帝什么时候脑子变灵光了,居然一说一个准。 但常威怎么会谋反呢,他明明对皇帝,对大明忠心耿耿,朱祁镇这是诬蔑。
“陛下却是想差了,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否则又怎会不辞辛劳,冒着生命危险强袭瓦剌军将陛下救出,此等话往后莫要再言,以免天下人误会。”
“我常威哪会谋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要做的当然是辅佐陛下治理大明,重振大明之兴盛,陛下过激了啊。”
朱祁镇听到常威这等冠冕堂皇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直欲吐血。 这哪是什么忠臣之言,分明就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没错,常威就是在把他当傻子耍。
但那又如何,朱祁镇能如何。
治理天下用不着朱祁镇,重振大明之兴盛跟他更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以皇帝的身份好好活着。
常威可保他衣食无忧,过上他自己在位时都没过好的日子,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生活。
他居然还闹情绪,真是不知好歹。
当一个吉祥物也总比做亡国之君强,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不懂得享受生活。
反正换成常威自己肯定也不会高兴。
但他双标啊。
当吉祥物的又不是他,被变相囚禁的也不是他,所以他这样做是为朱祁镇好,那有什么不对。
总之常威觉得没问题。
朱祁镇一时间心如死灰,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无力瘫坐在马车内的床榻上,像是一瞬间被掏空了身体。
“那你告诉朕,此行欲往何处。”
他不信常威会送他回京都,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那做的这一切,还有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送陛下回都城,这一点臣是不会骗陛下的。”
朱祁镇虽疑惑,但心里又冒出名为希望的火苗,被挟持了固然让人绝望,可常威要是真的把他送回京城,他就有办法收拾常威。
朱祁镇虽不通武道,却也知道一个武者再强也强不过千军万马。
连计划他都想好了,大不了就向文官集团妥协,借他们的力量来除了常威。
往后的事往后再想办法,简单粗暴,若真的这样做绝对可行。
朱祁镇瘫坐在床榻上低着头,眼中光芒明灭不定,但收拾好心情的朱祁镇并未表现出来,依然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真是好演技,常威就算知道也不会去点破。
就让他开心一下吧。
一个人还能开心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不是吗?
就在常威一行带着朱祁镇走了三个时辰左右,朝廷派往大同镇的使者也到了城外。
他们似往常一样带着上官之令而来,某种程度上就如同上官亲临。
可当他在城下叫门之时,城墙上的士卒就像集体变成了木雕一样,压根就没人理他。
就算拿出信物,摆明了身份也没用。
大同守将都不是朝廷的人,又能有谁会听他的。
即使有原大明士卒想通风报信都选择了沉默。
没办法,实在是将军给得太多了,让他们想不到忠于大明,忠于皇帝的理由和借口。
再说了,将军后面站着常大人,而常大人又排除万难把圣上解救回来。
那将军就是圣上的人,他们也是圣上的人,听将军的话就是听圣上的话。
这么一想就连负罪感都烟消云散。
圣上让将军守城,将军让我们不搭理你们,那不是合情合理。
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听令,又有什么理由违背圣意,想让我们背叛圣上,那绝不可能。
大明将士就是如此忠心耿耿。
这就是把皇帝握在手里的好处,还必须是名正言顺不掺水的皇帝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正统之位有多好用,从这些士卒身上就能体现得出来。
大同如此,整个九边重镇早晚也会如此。
九个边关重镇,有两个已经是常威的人在掌控,一为大同,二为宣府。
宣府守将乃是赵安,也即是赵怀安。
这人好用啊,先借其名打击东西厂,后抓其人为自己掌控地盘,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传令使者吃了个闭门羹,就算急得想杀人也拿这个城镇,和里面的人没办法。
人家摆明了不听你的,谁来了也不好使,若守将还是郭登的话,皇帝发话才管用,现在嘛,皇帝也不行。
皇帝也没机会向边关守将发话,就算下令也是常威借皇帝的名义。
大同镇早就姓常了,不姓朱。
那使者骑马待在城下,但就是没走,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朝廷安排的迎圣队伍匆匆赶到。
他们也是就近临时安排的,真要从顺天府出发,非得十来天才能赶到。
没有任何例外,这些人也被挡在了门口。
直到天色将暗才有人来通知他们,皇帝已不在城内,被常威一早就带着浮屠军护送出城,现在都已经在百里之外。
由于常威他们走的是官道,即使龙门安排得再妥当也不可能掩盖行踪。
所以这一路上难免波折。
就像是这离开后的第一个夜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