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奎子分明记得门内的典籍中记载,演武境界乃莫大机遇,名剑山庄之所以能在这百年内始终屹立不倒,就得益于百年前一位进入演武境界的前辈。
只是在场众人均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打斗”实在有些无聊,不过这等奇观倒也罕见,大伙纷纷呼朋引伴,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在这武术名地,几乎人人习武,这样的奇观自然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街道几乎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甚至爬上楼顶观看。
陈老爷子可是半点没有心情,他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那名老者低声说道:“李供奉,到底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到头,这样下去,我妙云镖局恐怕要沦为笑柄了!”
“总镖头,如何停止,在下也不知道。”被称为李供奉的老者有些面露难色,又看了看场内的两人,继续低声说道:“恐怕一时半会儿,三小姐和那小子还无法脱离出来。”
“有劳李供奉了!”陈老爷子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是一双手搭在扶手上,不停地敲打着,半晌一切依然如常,他这才又问道:“要不干脆停下这比武!”
李供奉闻言,大吃一惊,急忙说道:“万万不可!镖头,此事可不是儿戏,区区面子,和这等奇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这演武境界,在下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中见过些许描绘,具体如何,在下也不知情。但是一旦强行破开,若是有了差错,三小姐恐怕会有危险!”
“危险?这慢慢悠悠的打法能有什么危险!”陈老爷子心中早已急不可耐,镖局行走江湖,讲究的却并不是武功,而是人情和面子,若是这事传出去,恐怕妙云镖局将颜面扫地。虽然心疼爱女,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样的打法能够有何危险可言。打定主意的陈老爷子皱着眉头,把心一横,顿时便一拍扶手,便要站起,可是忽然斜侧里传出一个声音:
“且慢,陈总镖头,何必如此着急!”
端坐的五人忽然一惊,原本陈三小姐的空位上忽然出现了一位带帽的老者,赫然便是刚刚恐吓金奎子、夏蕊的那位无名高手。台上端坐这几人也算当世高手,可是这老者究竟何时出现,几人却完全不知。紧挨着那老者端坐的乃是妙云镖局高薪聘用的另一位供奉,姓吴,江湖人称“吴三刀”,一手刀法曾震惊绿林,如今收手不干,这才接了妙云镖局的差事。
此人大吃一惊,也不知这老者是敌是友,立刻便要抽出身后的短刀,却被李供奉一把按住右手。
“老吴,不可放肆!”李供奉凝声说道,随即起身向那老者恭恭敬敬拜了一拜,连陈老爷子等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王老前辈,一别数年,您别来无恙!”
“陈总镖头,客气了,坐着吧,别惹人注意!”
“是是是!”陈老爷子大手一挥,几人随即坐下,这电光火石间,台下众人倒是也未曾注意,反倒是夏蕊和金奎子瞳孔一缩,呼吸陡然变得缓慢下来,可是孟飞宇此刻正在台上,两人也不得不站在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陈老爷子心中疑惑难解,直接问道:“王老前辈,您说且慢,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不成?”那王姓老者淡淡一笑,心中不禁对这些草包嗤之以鼻,当即冷哼道:“你们这群草包,差点误了我徒儿的机缘。姓李的,你倒是还有几分眼力劲,一会儿事了,老夫传你一套‘追魂散手’,算是老夫一点写意!”
李供奉心中一喜,当下急忙表示谢意。可是那吴供奉却心中发火,他行走江湖多年,手下血痕无数,若不是年事已高,不得不金盆洗手,加上和陈老爷子有些交情,否则他可不会屈身这小小的镖局。见这老者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闷哼一声,便要发作。可是忽然他的肩膀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只手,一股绵延阴沉的内力,瞬间直窜入其体内。
吴供奉心中大骇,立刻催动真气,试图驱赶这股外来的内劲,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股阴沉的内劲却始终紧紧地盘亘在他经脉之中,甚至反而一点点吞噬着他自己的真气,不断强大起来。吴供奉和陈老爷子心中一惊,皱眉看去,吴供奉额头上早已经冷汗淋漓,身躯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正要求情,那王姓老者却又忽然抽手而去。
吴供奉顿时感觉身体一轻,瞬间软到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轻声说道:“谢前辈不杀之恩!”
“哼,米粒之光!凭你‘吴三刀’,竟然妄图和老夫做对,这只是点小小的教训,一周以后伤势自然痊愈,这一周你便尝尝老夫这‘九阴绝力’的滋味吧!”王姓老者不屑一顾地冷冷说着,陈老爷子、李供奉和吴供奉却纷纷表示感激。吴供奉不知想起什么,惨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死寂,双眼无神地瘫在椅子上,再也不敢有半分僭越之举。
王姓老者也懒得理会,自顾自地说道:“陈总镖头!你女儿当真是好福气,老夫当年阴差阳错,教了她一段时间,没曾想她竟然有这样的造化。一切无妨,万事自然有老夫出马!”
“是,有您‘追魂叟’在此,小女自然平安无事!”陈老爷子恭恭敬敬,吴供奉却心如死灰,冷汗丝毫不减,心中不断地响起一个声音:“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嗯,如此便安心观看便是!老夫记得,你镖局里尚有珍藏的大红袍,给老夫沏上一些,咱们慢慢看着!”这追魂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陈老爷子却慌慌忙忙,急忙吩咐一旁端坐的两位女婿;那两人急匆匆下了高台,不一会儿又匆匆拎着一个茶壶赶来,毕恭毕敬地给追魂叟斟上一杯,然后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他身后,以便服侍。追魂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闭目养神起来,周围几人却大气也不敢出,只能装作无事一般,继续观看。
场内的“打斗”仍然在继续,一众看客虽然不懂,但是却自顾自地解说起来,一时间“走火入魔”等言论此起彼伏。此时,孟飞宇十招中才变一招,陈三小姐却是处于不停变招、改招之中。若是细细看去,陈小姐额头已经浮现出细细的汗珠,而孟飞宇却依然游刃有余。
“唉!”追魂叟叹息一声,睁眼问向陈老爷子,道:“这小子是谁?!”
“在下不知,此人是被那丁二逼上高台的,我等均不知其底细!”
“哦?!此子倒是所会颇杂,到现在我那笨徒弟,还没试出人家真正的本门功夫。不过这小子的招式之中,似乎有点儿熟悉!”追魂叟这番话倒是无人接茬,他也只自顾自地喝着这顶级的大红袍,然后砸吧砸吧嘴巴,嘴里念叨着:“应该快结束了吧!”
几人闻言再看,此刻孟飞宇早已经一招不改,而陈三小姐却出不了一招,慢慢停下了出招的动作,然后微微皱起眉头,不停地喘息起来。不一会儿,不再发出一招的陈三小姐率先恢复清醒,她自跟从追魂叟习武以来,镖局内高手早已经不被她放在眼里,此刻她虽然不明白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却知晓自己已然落败的事实,顿时便心生郁结,忽然一掌拍向孟飞宇!
谁知道,感知危险的孟飞宇竟然一个原地旋转,顺着陈小姐的手臂,向着陈小姐的身体旋转而去,瞬间便一个沉肩撞击在陈三小姐的左胸上。闷哼一声的陈三小姐陡然感到一股大力来袭,瞬间便跌向后方,却不曾想脚下忽然踩中丁二留下的深坑之中,顿时便摔倒在地。
围观的众人这才爆发出猛烈的呼声,孟飞宇这时才从演武的境界中脱离而出。恢复清醒的他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却被陈三小姐打开。她皱着眉头,自己站起身子,闪向一旁,正要再做打算,却不曾想一股疲倦感瞬间充斥全身,忽然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孟飞宇想要上前扶起陈三小姐,却同样被一股无力感笼罩,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才勉强保持清醒。忽然一道黑影陡然从身后射来,孟飞宇不疑有他,猛然转身,一掌打向那黑影,却不曾想那黑影身子一低,蹂身到孟飞宇面前,猛然抓起孟飞宇,便向着夏蕊的方向投掷而去。
“啊!”发出一声惊呼的孟飞宇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轻飘飘的眩晕感瞬间传来,下一刻他便被一具柔软的身体接住,赫然是夏蕊扶住了他的身躯。他对着夏蕊笑了笑,却再也无法支撑,那股眩晕感愈发强烈,立时便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孟飞宇!”夏蕊惊呼一声,却听见那黑影朗声说道:“休息休息便无事了!”夏蕊定眼看去,不是追魂叟又是谁!她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和金奎子一道扶着孟飞宇便从人群中离去。追魂叟也抱起陈三小姐,一个纵身,便从高台上跃下,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异变陡生,陈老爷子阴沉着脸,却不敢发作,只得站起身子,向众人宣布比武结束,胜者为孟飞宇,众人又爆出猛烈的起哄声。陈老爷子大手一挥,便和高台上几人退去,镖局内的一众仆人立刻上来收拾东西。不一会儿,连带整个高台都被拆走,干干净净、半点不剩,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却纷纷谈论着今日的奇观,也猜测着追魂叟和孟飞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