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前几天,还有一个未涨上工资的女职工到自己这里来哭闹,自己不是很轻易的解决了吗。
他幻想着李山什么时候来这里,自己早就有了好几种办法对付他,可李山始终没有来,这让朱主任就有种用力打出的一拳,却打空了的感觉。
此刻李山的脸上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朱主任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让你还给我装,等一会把那个消息告诉你,看你还能装得下去吗。朱主任想到这里,只要有了这个杀手锏,一会就有你好看的,他的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并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李山来。
你不就是想看我没有涨上工资,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吗,老子偏不让你如愿。李山一进到主任办公室,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故意作出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个朱主任刚开始见到自己时,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一幅表情。李山刚开始还为自己判断准确而高兴了一下,但旋即见其脸上就恢复了正常,李山也是一愣,心说这还真是个老狐狸。
这一回合,两人似乎打了平手。
两人各怀心事,四目相对,也都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几秒钟,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没来由的笑,两人都没有什么顾忌,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个许久不见的好友呢。
过了好一会,似乎都笑够了,两人这才平静下来。朱主任虽然脸上仍然微笑地看着李山,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李山也在打量着朱主任,却见眼前这个老东西,虽然是红光满面,但其双眼无神,眼皮松弛,还有就是那厚厚的眼袋,整个就一酒色之徒。
他这时忽然想起了一本书上看到的一段话,说是某人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骚闹之相,与眼前的这个猪头倒是很贴切,心中这样想着,李山也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在朱主任的印象里,这个小子以前总是一副倒楣相,自己也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这还没过多长时间,怎么就变得这么难缠,现在他的这个样子让朱主任心中很不是不爽,你个小兔崽子看你能够张狂到几时,等一会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朱主任心中这样想着,顾意不让李山坐下,借此来羞辱对方。于是自己端起了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放在嘴边,慢条斯理地品起了茶来。
办公室里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排椅子,这是方便朱主任临时召集人开个短会什么的。李山也不客气,直接拽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朱主任办公桌对面,然后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朱主任眉头皱了皱,并没有说什么,他慢慢放下的茶杯,然后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意味说道:“小李,来我们车间多长时间了?”
“一年零五个月了。”
“哦,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车间的性质我相信你应该也解了吧,我们厂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什么是国有企业,相信你也是从学校里出来的,这一点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这时朱主任话头顿了顿,似乎在等着李山的回应。 “这我明白。”李山被这个家伙的一通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见李山如此神情,朱主任微微一笑道:“国有企业具有商业类和公益类的特点,其商业性体现为追求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其公益性则体现为国有企业的设立通常是为了实现国家调节经济的目标,起着调和国民经济各个方面发展的作用。我们身为国有企业员工,都是为这个国家服务的,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国家现在有了困难,经济形势也不乐观,作为一名被党培养多年的年轻人,难道不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吗?”
“朱主任,我们是应该为国效力,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如果让我为国家捐款,可以呀,虽然咱的工资不高,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李山知道朱主任今天说这些话肯定有什么深意,但具体是什么一时也难以捉摸,只好跟他打着哈哈说道。
“好,小李你有这样的觉悟,证明组织上没看错你,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本次的机构调整,车间有两个下岗名额,其中一个就是你,你有什么意见吗?”朱主任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李山的回答,忽然话锋一转,直接撂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来!
此言一出,果然把李山给炸了个晕头转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猪头叫自己来谈话,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看着李山这个表情,朱主任心中真是大快,仿佛六月天吃了一口凉爽的冰激凌一样舒畅,但他不动声色,表面还装出一幅非常遗憾的样子道:“小李,你也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员工,按理说我们应该全力维护我们员工的利益不是,但上面下了硬指标,按照我们车间的情况,给了我们两个下岗的指标,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要端正态度,今后如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向组织上提。”
李山这时头脑还有些发蒙,他还未从自己即将下岗的打击中回过劲来。
尽管厂里机构调整已全面展开,据说调整的对象是那些机关业务部门以及生产单位的二线人员,厂里再怎么调整也不会调整到自己这个工人头上,所以厂里机构调整搞得轰轰烈烈,自己也还是没有把它当回事,现在冷不丁说让自己下岗,所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现在在外面找一个像样点的工作不知有多难,尽管红旗厂工资虽然低点,但好赖也能糊口,自己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才考进厂里,现在一句话就让自己离开,一时也难以接受。
“不是说这次机构调整面向的是二线人员吗,我一个工人应该不在调整的范围里吧?”过了半晌,李山才有些回过神来,便开口质疑起来。
“没错,厂里机构调整的政策主要针对的是二线人员,但可惜的是你的调令上面写得很清楚,看看吧,你是一个保管员,白纸黑字上面写的很清楚,按道理你就是一个二线人员,这你还有什么话说?”朱主任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薄纸片,丢在了李山面前。
李山拿起纸片一看,没借,是自己进厂时的调令,上面工种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保管工,他有些傻眼了。
当时,李山家里人为了让他进厂工作能够轻松点,特意托人给办了一个保管工的工作,虽说这还是一个工人岗位,但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库房领点材料,然后再发到工段,工作量不大,而且还很轻松,为人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工作能够好一点,这本身没什么错,可是当初走的这一步棋,显然被这个猪头给利用了。
不对呀,自己可是一天保管工的工作都没干过,实质上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工人,这跟实际出入太大,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李山马上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对此,朱主任似乎早有所料,他冷冷地说道:“上面不看你实际干得是什么,人家以调令为准,对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朱主任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幅爱莫能助的样子,但脸上却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李山不禁心头大怒,你这个猪头处处跟老子作对,心中巴不得老子早早滚蛋是不是?只觉脑子一热,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子的茶壶,就有一种想把它摔碎的冲动,但看到猪头的嘴角微微上撇,满脸的不屑,一点想要阻止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他这分明是想看自己的笑话,李山不禁微微一怔。
真要是把那个茶壶摔了,这样岂不落入的了下乘,也正好落入这个家伙设计好的圈套了,这个家伙摆明了想激自己摔这个茶壶,你越是想激怒自己,老子偏偏不让你如愿。
这样一想,李山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但他此时已伸手抓起了茶壶,茶壶上的余热传过到手心,让他灵机一动,便开口道:“听说朱主任的茶不借,今天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尝尝。”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倒了满满一杯,坐下来慢慢呷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作出一幅品尝的样子,仿佛在回味着其中的滋味。
李山如此的举动,倒有些出乎朱主任的意外,他先前的一番说辞,就是为了要激怒李山,好使李山冲动之下真去摔那个茶壶。他那个茶壶可是真正的紫砂壶,有一定的价值,如果李山真要是把那个茶壶摔了,肯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朱主任在派出所有个关系不错的熟人,可以借机把李山给办了,眼看李山已经落入自己的圈套,可突然之间这个小子就冷静了下来,其定力之强,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隐隐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不过这也没关系,尽管你小子再能装,但听到下岗消息时的那幅表情,是绝对是骗不了人的,看来这个工作对你还是很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