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
约摸十点半人烟渐渐稀少的时段,一个中年男人孤独的走在宽广的街道上。
路灯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散发着浓烈的萧索的意味。 他平时的一股严肃正气,此刻也荡然无存。
林旭不言不语的跟着这个人一路但没有被对方发觉。
并不是因为林旭的追踪技术有多高明而是这个被追踪的人实在太过于心不在焉、毫无警觉。
欧阳洛特意给他买的手机在衣袋里震动,林旭拿出一看正是他“老板”来的电话。
他接过电话极轻的“喂”了一声。 “大晚上的不回家是太忙还是到哪儿鬼混去了?”
欧阳洛开门见山的问。
林旭犹豫了一下:“在……工作。”
“你一个文职人员参合什么?赶紧回来可别被劫色了!”
“啊?劫……?” “大晚上的,万一把你弄丢了怎么办?今天不太平别下一个遇害的就是你。”
林旭一边不近不远的跟着一边小声问:“今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欧阳洛也不瞒着:“那么大动静,我没瞎也没聋。现在还在抓紧控制,事态要是掌握不好就要引发恐慌。”
林旭听罢并没觉得有多意外。
当时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就算要封锁也得费点时间玩点手段。 林旭:“……我会小心。今天的这个案子你们打算回收吗?”
电话那头欧阳洛:“问这个?怎么,谁对你吹了枕边风?”
林旭:“就问问。”
那边欧阳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当然。这已经超出普通范围了。按规定要由皇家亲自操办。就算交给他们,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就不能缓缓?” “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旭看着前面慢慢走进住宅小区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左右徘徊一阵往回走。
“我……请求你能缓一缓。”
“理由?”
“我现在正往回走,一会儿跟你说。”
“哎!你现在在哪儿啊?要不我过来接你?”
……
刑广楼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市局走到家的。
他“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门上靠了一阵然后突然疯了似的冲进卧室就在卧室里乱翻起来。神态近乎癫狂。
在哪里?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最终,他在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搜到了一个自己想要遗忘却望不掉的东西。
——铁片,一块明明锈迹斑斑却还能产生反射效应的小铁片。
铁片上并不平整,有一处刻着某种图文。
刑广楼匆匆掏出白天私留的那块与这块一拼;铁片上相似的花纹样式顿时把他的双眼刺得一阵剧痛。
刑广楼的眼眶一红鼻子一酸,泪涌如泉。
顿时,以往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不好的往事让他愤懑悲伤;美妙的回忆却也令他更加心痛难耐。
……
“爸爸,爸爸我想要那个小兔子可以吗?”
“小姜走不动了。小姜要爸爸抱!”
“爸爸举高高!”
“小姜昨天过生日,爸爸都没有来……”
“……我许了个愿,我想要爸爸妈妈一直都能跟我玩,能给我买好多好吃的,然后我就分给你们一半!”
……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妈妈!!爸爸!爸爸!!!妈妈!!!我怕!我怕!!!”
……
这个平时不苟言笑、耿直严肃的刑警突然制止不住的嚎啕大哭,手背不停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脑子里最后回荡的是六岁女儿淡然如灰的眼神,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以一种恳求和平静的语气对他说。
“爸爸,你,杀了我吧。”
刑广楼突然暴吼一声,发疯一般把那两块铁片死死的握紧,铁片锋利的边缘切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也不自知。
—————
林旭最终还是自己回去的,他不是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一到家,不见欧阳洛先见欧阳文嘉。
这姑娘首先莫名其妙的给他了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然后拉着茫然的他走到楼上大厅去。
大厅的那里坐着神色有些古怪的欧阳洛,欧阳洛看见他咕噜咕噜的一杯红酒下肚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束蓝色鲜花向他走来。
林旭见状十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却下意识的觉得怎么后背丝丝的冒着凉气,当下往后退一步,但被欧阳文嘉挡住了。
这人今天又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是要把花给我?可给我做什么?……
不知怎的,他林旭心里这么想但还有一股紧张劲儿。
欧阳洛走过来把花一递,林旭僵硬的接住疑惑的看向他。
“……你俩多长时间了?像你这样泡不到的,你得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想法,这方面你不是应该很拿手的吗?”
欧阳洛心里回荡起欧阳文嘉的话,此刻悄悄对着文嘉白了一眼。
不过他也挺奇怪,为什么他一个万花丛中过的游手好闲之辈到了林旭这儿就处于死机状态了?
男的他以前又不是没碰过……
林旭看着欧阳洛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掏出的棒棒糖有些诧异,他越发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
“你知道最能勾起儿时幸福感的东西是什么嘛?喏!”
欧阳文嘉突然举起一根棒棒糖“给他!让他知道你特别在意他。”
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妹妹的声音在脑海回荡,欧阳洛一个皱眉,把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咔嚓”一声咬断。
然后对林旭傻笑:“这还挺甜哈?”
林旭:“??”
林旭身后的欧阳文嘉白了欧阳洛一眼干忙上前缓解尴尬。
“生日快乐!小旭旭!”
这话一出,大厅里的灯全部亮起,一个斯文的陌生人拉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缓缓走近,紧接着是半人高的华丽蛋糕和种类繁多的餐品纷纷摆上。
林旭一时间愣在那儿……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他都忘了。
生日宴会举行的很顺利。
直至第二天中午林旭才猛的惊醒过来今天自己得值班。
“别急,帮你请了一天假。星期六也想剥削你?”
欧阳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脚旁还有三只摇尾巴的巨型犬。
“中午了啊?我闹钟怎么没有响?”
欧阳洛推着一个精致的小推车上面放在丰盛的早餐,仿佛林旭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昨晚帮你关了,看你睡得熟。”
林旭一愣——确实这几年来,昨天似乎是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一觉醒来天大亮。
“行了,东西放这儿慢点吃。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放你一天假。”
“谢谢。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啊?”
林旭开始用餐。极力克制自己的风卷残云。
“这又不是秘密,随随便便就能知道。”
林旭挑眉,可不是嘛,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底细估计早被摸得一清二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找不出什么闲聊话题,欧阳洛只得再续前话。
“对了,昨晚你说让我不要回收这次的案件……”
“嗯。你们可以不回收吗?”
欧阳洛故意做出很为难的模样:“不瞒你说,这不是咱们闲的蛋疼,确实是如果这种东西交给那些普通人去办,他们没法干啊!
那些人要仪器没仪器,要经验也没经验。就凭一腔热血忙活下来可能还不了了之。
这事儿你得换位思考一下,到时候这种案件变成悬案会成什么样子。”
林旭一边吃一边认真的听。
他已经明白欧阳洛的意思了。这种离奇案件本身就充满了神秘色彩,而但凡涉及刑事的多少予人一种不祥的暴力充斥感。
神秘与暴力的结合本就致使人心惶惶,再加上人们的习惯会对这类事情乐此不彼的闲谈和夸大其词。
如果这类案件被侦破或者给个合理的解释兴许还能压一压;如果侦破失败变成悬案,那么人心惶惶很可能就会变成动.乱的前兆。
这么一想,欧阳洛他们的做法其实是很妥当的。
不管最终有没有成,对于舆论的控制和民众情绪的缓和,皇家出面无疑是最好的。
可是……
他想起昨晚看到的刑广楼,心里感觉有些难受。
他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刑广楼一定跟这件事有关,并且还是一个受害者。
欧阳洛静静的看着林旭,他没有去冒失的打断林旭的深思熟虑,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爱犬的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可是我觉得刑队长跟这个事情好像有关系……”
然后,林旭下定决心把昨天看到的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
欧阳洛嘴角挑着一丝微笑,悠哉悠哉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