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云见状催马追赶,单骑深入虎穴。追出很远,伏云见这一行人向斜谷而去。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谷口一处地势凸起,口窄而谷阔。
此地地势险要,状似口袋,若是设计伏我,我必命丧于此,先去探一探虚实,如果有异常,回马便走。
伏云策马至斜谷谷口,见确实是窄小谷口,谷内是阔地,看不出周围掩体后有无伏兵,白袍小将一行人逃窜至此也没了踪影。 伏云觉形势不妙,拨转马头就要回转。只听斜谷上方杀声震天,一时间滚石俱下,箭如飞雨。
幸好伏云身在谷外,并没有深入谷中,他飞马回转,路上还遇到五常设好的伏兵劫道。只以画戟背部、戟柄将来人打翻在地,并没有至其于死地。伏云冲打出重重包围,一路向蛮营而去。
这人便是罗伏云了。倒和念成兄弟有几分相似,能识破斜谷之计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武功更是了得。只是不知为何他会为蛮军效力,不肯回还。
五常早就料到斜谷困不住他,下令收兵,回转营中。
他前去面会太子,禀告了罗伏云单骑破谷之事,太子听后只是惋惜:“我与罗将军也是故交,只是因刺杀国师一事,他和父皇闹翻,前往投奔了蛮人。” 五常道:“此人破我白龙出林枪,识破斜谷之伏,真是难得的将才。只可惜为蛮王所用,恐怕我们的歼敌之计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太子轻轻点头,却又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走到屏风之后,笑道:“无妨,张将军看看这是谁?”
五常见太子从屏风之后带出一人,这人正是彭远山。
远山从巫咸国别了念成后就进京,返京后才得知太子奉人皇之命率五常前往南陲,便马不停蹄赶来相助。
“不专道长前来助我,解我燃眉之急,真是及时雨啊。”太子将远山引出,五常见远山后愁眉骤展,上前紧握他的双手, “远山兄,好久不见。你能前来助我,我们定能大破蛮军。”
远山道:“我已治好了巫毒,习得巫术,当与你共破强敌。以报太子知遇之恩。”远山对太子说道:“我未能按时赴约,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太子笑着抚其背道:“张将军早将你去巫咸国学术一事告知我,如今你伤势痊愈,才是好事,又在这紧要关头前来相助,我要谢谢你才是。来人,拿酒来,我要为二位洗尘。”
帐外进来一红衣女子,端着托盘,盘内盛着酒器,远山观此女非泛泛之辈,她正是当日回香苑中被太子救下的通缉要犯,留意到女子锐气,又想是太子换了身边人而已,不好多嘴,就没有作声。
斟满酒,三人围坐,远山以茶代酒,三人边饮边商讨战事。红衣女子安静地立在太子身旁。 “我本设计要除蛮军先锋,亦或引其主力于斜谷中,尽悉歼灭。只是前去遇到叛将罗伏云,此人智勇非凡,识破我的计策。”
五常正说着,远山打断了他“罗伏云?”
“正是,他是我们当时救下那人的兄长,现已叛至敌营。”五常想到此处,就感到一阵羞愧袭向脑中,饮了一杯。心里暗忖:想自己一支白龙出林枪也是打遍豪洲各地好手,生平不曾遇到对手。今日一遇罗伏云,交战数合便被打的丢了兵刃,还被他识破了斜谷之计。与不专道人久不相逢,吃了败仗还要强颜欢笑,吃酒谈笑。五常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又仰头喝了几杯。
“我可与你同去,再会他一会。”远山看出五常心有不甘,宽慰他道。
“好!”五常又斟满一杯,要敬远山,太子也举杯,“希望二位得胜凯旋。” “我们明日就出发!”五常饮毕,置杯于桌上。杯落桌时又收了几分力气,才没出声响。
伏云将斜谷遇伏一事告知夔王与喀戎,喀戎接下伏云盔帽,命人准备食物。“将军好好休息,我另派先锋迎战便是。看来此战是非打不可了。”喀戎要唤蛮族各部首领前来议事,伏云道:
“我只稍作休息,明日还要出战。”
“将军出阵议和反遭埋伏,不宜再战,我召族落首领前来,吩咐他们派先锋出战。”
夔王站起身来,问喀戎伏云和他交谈的内容,喀戎如实相告。夔将大手轻按在伏云肩上,对喀戎说:“既然他还愿前往,就让他去吧,命几位首领带兽军同去。我随后接应。”
伏云看着夔,夔也低头看着他。“猛士的心是不会被困住的。”
喀戎领了命令,召来二位首领,命他们率军配合伏云前去应战,并答应了伏云出战的请求。
伏云胯下这匹白鬃马少说也算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跟随他征战多年,也是马中极品。只是眼看着二位首领胯下的彘一路绝尘而去,硬是把他们甩在了后面。不止是伏云,这马儿也是心里不服,嘶鸣扬蹄死命追赶,只是勉强跟得上雚疏的速度。鸤鸠鸟在前开路,蛮兽大军如大水般漫向北营。
我若不快马加鞭速速赶到,只怕到时候两家接刃,又徒增尸体,多少将士要丢了性命。他们只知南征,却不知是为谁卖命,我必须早些赶到,将事情说个明白。
这白鬃马确通人性,方才还力竭赶不上二位首领,突然蹄下生风,肌肉紧绷,一阵嘶鸣之后拖着马尾加快了速度。疾风从耳边略过,绝尘而来。
好马儿好马儿,知我赶路心切,竟追得到这蛮营中彘兽。我若不早些赶去,只怕两方厮杀起来,有许多人又要白白送了性命。我北朝将士个个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却怎敌得过这些生在邱泽食野兽吸瘴气的怪物。我也在蛮营中见了太多珍奇猛兽,均不是人力能抗。再者说,南北之战本无必要,应允蛮族不再上神止山祭祀通天剑也就罢了,何必动起干戈,徒害性命。
伏云将画戟背到身后,身子低下,贴紧了白鬃马,马儿逐渐追上二位首领。
这二位是索纳、哈刚达首领,都是蛮族各部落的首领,也是蛮族八王之二。平日比起夔来显得瘦小,实际上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天生的斗士。若让他们到了南陲大开杀戒,那还得了。
伏云骑马超过他们,扭过头来礼貌性地笑笑,示意自己要先行开路。
索纳,哈刚达二位首领会意,只是驱着胯下的彘,赶着白鬃马的速度。
半晌一行军已过数十里地。马蹄下泥土转为湿红,风中掺着冷气,天阴沉沉的,硬是憋着不掉下一滴雨水。
两军开到斜谷前一处对峙。罗伏云打头来到这谷前,二位蛮将随后赶来。
届时,五常与远山也至阵前。远山自阵中见了此人,不觉惊讶。
这罗氏兄弟二人竟长得这般相似。远看时,那白马上将不正是当时于他同游巫咸国的念成嘛。
五常、远山二人一同出阵来。
“白袍小子,叫你家主子出来。”伏云在马上平举画戟对着五常说道。胯下白马已累的不堪,时而进,时而退,嘴里喘着粗气,鼻孔发出一阵阵声响。
五常不禁胸生气堵,拍马就要迎战。当日败阵破计之耻犹在眼前。又听他此时叫阵,言语无理轻蔑之极,不禁怒火中烧。
当日败阵,只是为斜谷成计,并不是我实力不如你。你赢下一阵就如此目中无人,未免太过自信,今天就让你尝尝张爷的白龙出林枪法。五常心中暗气,但远山在侧,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只是已支起长枪,拍马要战。
远山见五常听罗伏云话不到两句,就要拍马迎战,连忙扯住他的后衣襟。“且慢。”
向着伏云喊道,“罗将军一门忠烈,将军何故在敌营叫战。快回到阵中,从长计议。”
“你又是哪里来的茅山道士,我非叫战,是要阻战。蛮族与我朝之战端,全是当朝国师一人挑起,他蛊惑我皇,上神山祭拜魔剑,导致蛮人几近灭族,夔王要阻止魔剑,才来讨伐。你等不知其中缘由,一腔报国之心却助纣为虐,速速退去,喊你家主帅前来,免受皮肉之苦。”
“国师之事贫道也有耳闻,其中详略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将军身在蛮军,又在阵前叫战,恐怕叫天下人误会。将军还是快快回营,我们再做商议。”
远山只为大局,才不计较罗伏云“茅山道士”几句,想来罗将军纵横沙场多年,百战不殆,心高气傲。能说出这种话倒也可以理解。远山扯住了五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果真是我中原无人了?茅山道士也能在阵前耍嘴。孙赫,方通臂何在?”
这孙、方二将曾随罗伏云南征北战,算是过命的交情,每战必往,伏云在阵中不见这二人,却是生生面孔开阵阻挡。欲呼唤二人,晓以情理,面见主帅。只是当下这二人并未在阵中,人皇将他们留在身边使唤,不曾出战南陲。
五常甩开被远山拽住的衣服,挥枪说道:“国师所犯恶行,皆已被我皇知晓,早被关进了虎牢,等候发落。这蛮人生性残暴,侵我百姓,定要荡平野贼,收复南境。”五常是把他那句“免受皮肉之苦”听进去了,上次和他一战被打败,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堂堂西域驸马爷,初战寸功未立,还让人骑在脖子上撒野,怎么能忍。
说话间策马冲了出去。远山见拦不住他,还一边和伏云搭话,一边想暗中帮帮五常。
“将军一身皇家战甲,却要为外人效力,岂不有愧于列祖列宗?”这边说着,那边五常已经挥着银枪和伏云打斗起来。
五常凌厉一枪刺出沧龙出海,直逼伏云咽喉,伏云顺枪刺来的方向向后躺去,背部紧贴到了马背上。伏云看穿了这招后还有连招,将画戟从右手使劲带到胸前来,果然五常这一刺之后,又是下砸招式,将那杆长枪重重地砸下去,只是伏云在千钧一发之际已经抽起了画戟,戟杆挡在胸甲之前,接下了这一枪下砸,只听哐地一声,因力道太大两个人都被震开。
“你的矛子耍的不错,试试我这招断龙戟。”这句话分明就是冲着五常来的。我使枪法唤作“白龙出林”,你就要使“断龙戟”。这不是故意刁难调戏?可恼可恼,这人实在是狂妄之极。五常已暗下决心,不避开这一击,迎头要破断龙戟。
远山见五常被激怒,已乱了方寸,暗暗在手中施起束缚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