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玉左手起处,一道霹雳而下,迅不及掩,破空长击,这一击便中了,凡人就如接了晴天霹雳,自是凶多吉少。
只是念成一挥右手,手起处一道红光,抵挡了这霹雳。但翘玉内劲深厚,念成并没有完全吃下这一招,只是飞侧身子,躲了来势猛烈的霹雳余威。
翘玉见这手起红光一招,虽和自己的招式力道相差甚远,可这分明就是同一招“纵天雷”式,因古月仙人进修仙道即研习通天卷,这卷中的慑神术中便有这一招“纵天雷”。翘玉自是以慑神术中这几招独步天下,没想到见了这念成尚欠火候的招式,大为吃惊。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何故会得师尊独创慑神术中妙法。 二人又缠斗了数十合,直斗得红白两道烈光激战,风起雷动,观者无不大开眼界。凌越见了二人斗术,暗暗想:我一门上古巫术,要是能为我参透,说不定也可以与这大法打个有来有回,只是我无法尽得爹爹真传……念及父亲,又是一阵痛心,转而为怒,暗暗咬紧了唇。
念成功力始终不够纯粹,慑神术也才到四重。这慑神术已经被楚翘玉参到自己的瓶颈,他修到第六层,无法再进,但将这六式,早已尽悉烂熟于心。对付面前的人,有余而无不足。
念成渐渐抵挡不了翘玉的攻势,见念成招架不住,凌越也跟着着急。只是围观弟子越看越起兴致。翘玉自左膀下攻来,念成防守不及,被击中一个趔趄。
念成强起内劲,想动用体内敖狠兽、海蛟丹之力。不料心意正集中时,气脉不通,冰火失调,内劲冲撞阻塞。正此时,翘玉并没有察觉到念成的异常变化,于凌空之中使出一击慑神卷中“唤剑雨”,只见翘玉身后白气所罩之处尽化为剑气,戾气骇人,凌空空凝成无数飞短气剑。此飞剑游弋极快,如细雨疾至扑向念成。
只是翘玉并未下重手,仅用了五成功力。他只是想试试念成深浅,以极招激发念成所留后手,看看他的路数。他本以为念成能躲,就算躲避不及,也能出招相抵挡,只是伤他一星半点,给他看看厉害。没想到念成此时内气尽消,冰火丹乱了体内真气,早已没有防备力气,结结实实地吃下了剑雨剑气。若是剑雨后势再至,一齐击中,念成将当即元神覆灭。 见念成受了剑气,毫无防备,也不做抵挡,翘玉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当下收手已晚,他脸色大变,做冲式要抢步护念成,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
凌越见状大吃一惊,飞身就去抵挡。她不知,即使接下这一招,也不过是徒送性命,二人谁都活不成!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后山紫气氤氲之地起一束白光,以迅雷之速挥至,将这千万剑气所化之雨格挡在距离念成不足一拳之外的空中,二气相抵瞬间消散开来,凌越、翘玉被这两股势力冲撞震荡弹开。
出手之人必是旷世奇人,能以相同不差丝毫的力量打出一击,完全抵散了翘玉“唤剑雨”一招,丝毫不漏破绽。若这力道再高一丝一毫,就会对地上念成造成伤害,若出手劲道不足,抵挡不了剑雨剑气,念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白光来势之疾之猛,常人尚不及发觉。何况是从后山隔空出了此招,施招者的修为和能力便更是深不可测。凌越惊叹之余,飞身上前去,将念成救下。看念成又受体内兽丹力量冲突之苦,忙运气为他调息。一边问道:“你没事吧,比试而已,何必那么拼呢!” 众弟木讷间才恍然白光已至,弟子及翘玉见了这白光,自然是知道师尊来了,只是虽然跟随师尊多年,知道他老人家的能耐,可亲眼见这千钧一发间的神功,才是叹为观止,翘玉及众人忙下拜行礼道:“恭迎师尊出关。”
凌越听着面露愠色,没好声气地道:“你们这帮人自命仙道,说好的切磋法力,出手也不见有个轻重!”
又将念成抱在怀中,轻轻晃他:“喂,你没事吧?快醒醒。”
翘玉心里一悬石落地,方才剑雨招式被念成吃中,恐怕要断送了念成性命,还好师尊出关,及时出手挡下了。罗兄弟自是没有性命之虞,只是自己方才出手可能确实过重,翘玉心中愧疚,忙上前查看念成伤势。
“站住!你要做什么。”凌越将翘玉拦在了几尺外,一边唤着念成。 “姑娘莫怪,方才确实是我失手,玉并非有意要伤罗兄弟。”
说话间,只见那道拦下剑气的白光缓缓幻化出人形,走出了一个通身白衣的人。
凌越见这人心下吃了一惊。只见这人须发银白,双耳垂肩,面如杏黄,只是如此白发白须下却有着一张少年般的面庞,皮肤并无褶皱,丝毫不显苍老。
若是这些人口中的师尊,想必就是忘岁老翁的师兄古月仙人了,这二位少说也有上百岁高龄,同看忘岁翁也是修行之人,百岁之后,固而面露苍色,俨然垂暮老人貌。若是按年龄算,眼前这人还须长岁翁几岁,尽管此人须发皆白,却有着少年面貌,脸上没有苍老之态,反而肤如鼓面,紧致无褶,真是神奇。
凌越看了半晌,觉得神奇。 “师尊,这位罗兄弟是岁翁的弟子,他找我切磋比试,方才酣斗间,我不留神出手过重……”翘玉上前向古月仙人请罪,月仙摆摆手走近了凌越和念成。翘玉退到了他身后。
“我都知道了。”
“你就是柳泫?”众弟子大惊止喝道:“小丫头!怎么能直呼仙人名字!”一众人诚惶诚恐,纷纷议论起来,全是些对凌越大胆无理的奚落和责难。
凌越全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你看看你的好徒弟把我朋友伤成什么样了!你快救他醒来啊。”
月仙靠近念成,笑呵呵地回应凌越:“姑娘何必动气,我已替小兄弟接了这招,他的伤,并非我徒儿所至。”月仙示意凌越起身,自己靠近念成,缓缓挥起左手,而后化掌,集一道掌力朝念成背上逼去。
掌力入体时,念成身子微微抖动,即时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凌越忙上前扶住他。月仙从袖中取出一枚深红色丹药,给念成喂了下去。
凌越没来得及制止他,“喂,老头,你给他喂了什么!”
翘玉蹙眉道:“姑娘,不得无礼!”
月仙只是一笑,继而抚须道:“这粒白火通明丹可以帮助他调节体内的紊乱气息,不至于丧命在两种极端的内气冲撞下。”凌越正扶着念成,发觉他有了意识。
念成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眼前白发少年模样的古月仙人。他方才昏迷中隐隐听到其余人的对话,倚着凌越的手臂坐起身来,向仙人行礼:“晚辈罗念成见过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翘玉见念成有了好转,忙上前关照:“罗兄弟无恙?我方才出手过重,险些酿成大祸。”
念成强笑着,“没事,是我强运内功阻塞了气脉。不能怪你。”
“是山下忘岁翁教你来此地找我徒儿比试的?”念成吃了一惊,都说仙人在闭关,可他洞悉外界之事,于是点头回应:
“不错,弟子受恩于岁翁,得他相传剑法,受托来此……”月仙听到此处大笑起来。
“倒是个老实的孩子。”既而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肯放下。”月仙意味深长地望着念成。
“其实,其实岁翁并非执念,他只是在意他从不肯放弃的事,执念成了他的解脱,而不是羁绊和枷锁……”念成没敢看着月仙的眼睛,喃喃自语地低声道。
月仙听他言,眼神里闪烁着微光,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目光。月仙转而问道:“那方才的比试,孰胜孰负?”
翘玉上前搭话,“弟子愚钝,剑招险些败在小兄弟的剑下。”念成忙愧色,“我的剑法并不在楚兄之上,只是家师剑招精妙,可惜念成不能融会贯通。”
凌越在念成背后轻推了一下他,低声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凌越将二人斗剑过程大略地讲给了月仙。月仙笑道:
“师弟这套剑法确实精妙。我自当研习此剑,精进我所创剑法不足。”转而向众弟子道:“你们须耐心学习,以参不足。”
古月仙问念成,“你既然已经拜了我师弟为师,便要给他个结果才得下山去。现今你已负伤,你可在此地调养几日。待伤痊愈后比试下山也不迟。”
念成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稍加思索后答道:“我恐怕不能在此地久留,不瞒您,我此行并非只为上山比试。我来蓬莱,是想求得仙术,好对抗北朝人皇。”
月仙收敛了悦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北朝人皇?”
“对。您可知北境有一神止山,山上有一巨剑名唤通天剑。此剑实是魔剑,血祭魔剑可招致魔物,人皇为大统不惜血祭魔剑,招来魔物以抗击南蛮,可遭成魔物血洗南陲,当年我爹爹得人皇祭剑的预言噩梦,一心求得真相,却被人皇设计埋下祸石于洛神庄,屠我罗家一门。我因在外逃过一劫,血海深仇念成永不敢忘。”
情到痛处,念成不禁握拳咬牙:“我定要为爹娘报仇雪恨!阻止他祭拜魔剑。只是当初与他一战完败,我自知能力不足,多亏得到不专道人、凌越及我师父的帮助,现今已小有所成,应当早早返回,去了结了这桩恩怨。”
凌越听着,也不免义愤填膺。“他还将这些祸事嫁祸到我爹身上,用巫咸国安危威胁我爹帮他血祭魔剑!”
月仙神情变得庄重起来,继而娓娓道来:“我确实知道通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