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赫转向高周邺,这些事情,还是高先生比较清楚。“不错,天地刀宗确实是江湖上的大派,昔日神刀宇主人段缺刃,以一身‘天地双绝’的刀法,技压群雄,是武林之人心中默许的至尊。若不是段缺刃当年败在个断眉少年手中,恐怕刀宗已是武林第一宗门了。”
“如此说来,我等必要去那天地刀宗走一遭?”孙赫接着问道。
“你们虽认得刀宗项然,如今刀宗情况,却不知道么?”高周邺摇头否认,唐归虎接口道:“这项然在星河峡遇着了死对头!我们都猜那个人就是当年的断眉少年!” 说起此事,唐归虎变得激动起来,他又催马上前,双目闪烁。“项兄弟与我们在星河峡求医,怎料后来碰上一个也来求医的人,这人身边带着一个女子,身后背一张素琴,他来为那女子求医。虽然不见他手中金刀,可项然兄弟见他额前金发,左眉中断,便断定这人是那败了他师父的沙平雁。”
唐归虎说着起劲,又朝着高周邺道:“可惜这段缺刃,一代宗师,到头来败在个孩子手上,又因这孩子自废一身武功。项然遇上仇人,拔刀而上,可惜……可惜根本不是对手啊……”
“那之后呢?”高周邺问道。
“之后项然返回天地刀宗养伤,再无音讯。”羌靡回答。“对对。”唐归虎附和着,使劲点点头。
“我唐归虎一生没服过几个人,那日见了断眉男对上项然的身法,真是自愧不如。怪不得几十年前他能打得段缺刃闭关不出……郭爽那个小白脸要观他金河刀,被他一声喝退,此人内劲之强,深不可测……”唐归虎想到那日星河峡同沙平雁的相遇,久久难以平复心情。 “有这样的事……”孙赫一面惊异,一面静听他所说。
“当日公子留在卢龙堡照看董先生,固不知此事……”羌靡向他解释,眼神中也有些许涣散,许是想起了那天的事。
“项然受创,如今打理刀宗的,应是他的师弟百念川,沙平雁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终于也重新出现了吗……”高周邺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后继续道:“若到了刀宗,项然恐怕不会再和你我前去楼外关,顶多派了那‘刀宗四杰’来助我等。”
“项然伤势如何,都还未知,若有刀宗四杰相助,也算是好事了……”羌靡道。
“什么愿不愿去,他若是不愿见你我,不过是因为那天打输给了沙平雁,怕我们笑话么!这有什么!他虽然是刀宗掌门,身份尊贵,可对手是沙平雁,谁又有自信接下几招呢,项兄弟想太多了,他该不会怕我等将这事说出去,让他颜面无存吧!”唐归虎大声嚷嚷,确说得不无道理。 高周邺打断几人的闲谈,娓娓到:“天地刀宗虽是武林大派,可几位可曾听过‘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因不争强好胜,故在江湖没什么排位。可追根揭底,他才是武林之根基。公子若要拜访,须先上少林寺,见一见慧能方丈。若方丈肯出面相助,其余各派定愿出手相援。”
“原来高先生确实早有答案。”
“此话倒也不假,少林乃是武林泰斗,即便这些人都没有参与江湖事务,不起纷争,那也是稳坐一二大派的位子。这些个高僧不愿打打杀杀,倒也正常,只是可惜难见少林派的拳脚,一些飞扬跋扈的小辈如雨后笋般地窜出来,想着在各派面前立威扬名,真是可笑。”唐归虎张大嘴巴,滔滔指责起那些后起的小门小派,到处惹是生非,就为了进入大伙儿的视线。
唐归虎所言不假,前些日子,就有一伙自称‘风刀客’的人,上天地刀宗挑衅,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项然受伤的消息,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跑到了天地刀宗门前,扬言要挑战双刀鬼项然,以为乘人之危,就能打败刀宗之主,为自己的什么‘风刀客’一门立威扬名。可惜这伙人太过天真,‘风刀客’共来了十余人上门挑战,本想着就算一人难胜项然,也要车轮战赢了他。可刀宗之主并未出面。项然都不知此事,他师弟鸳鸯刀百念川教手下‘刀宗四杰’去打发了这几人。
于是在刀宗迎客大广场上,正反双翼 赵飞、两边眼 钱宝通以二敌十,把前来挑战的‘风刀客’们打得满地找牙,其余几人见了,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双刀鬼项然和他师弟鸳鸯刀百念川,一见二人神武,吓得抱头鼠窜,滚下了山去。 这几名‘风刀客’回了风刀山庄,向头头汇报了情况,说是见着了天地刀宗的两大人物,那黄面人问起时,他们却说一人使得双刃短刀,正反有刃,变化莫测;另一人使得宽刀刀挂巨大的铜钱般的实心环,方空拴在刀背上,威风堂堂。
那黄脸人一脚把逃回来的人踹了几丈远,骂道:“你见的狗屁的双刀鬼、鸳鸯刀!”
这一种‘风刀客’沦为笑资许久,其实却不乏这样的小辈挑战名门大宗,失败被辱也是屡见不鲜。只是要佩服这些人的毅力,他们的事业似乎一直都不会停歇。就算一家失败了,另一家也会马上补回来。看上去倒像给各门各派长威风的,其中的真意谁又能知?
“三天两头的打架杀人,怪不得李翀要收了这些好汉,不肯给他们再立宗门呢!”方通臂哑然失笑,这些人倒和那些北境趋炎附势的小人有着一样的脑筋,不都是为了往上爬一爬,好让大伙都看见自个,或是博得登高一呼,挥着大袖就能让一堆人趋之若鹜。
“都差不多!”唐归虎翻个白眼,不知是因为觉得方通臂看不上他们这些人,还是因为别的。 “慧能方丈德高望重,我们此去,还要持礼自重。”羌靡一边聊着,一边在马上打起瞌睡。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真的‘公子哥’。”孙赫笑笑,驾了一声,加紧速度。
“嗨!”唐归虎把马靠近羌靡,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可不能睡,你要是打起呼来,我们几个都得下马摔死了!”羌靡惊醒赔笑,只是摇摇头。
“野山猪,我知道你不是公子哥,你只是头猪罢了。”方通臂说罢大笑,快马超过了孙赫。其余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胆的站住。”孙赫鼻子一红,俯身在马上,只是他不能伏得太低,他腹上的肉已贴在了马背上。他一边大骂着一边追了上去。
五人行了一路,天色渐暗,幸得有高周邺指路,选了近道,说是天黑就能赶到少林寺。一行人初行时打趣言笑,后来就逐渐安静了下来。马也累了,放缓了蹄下步子。
几人抄的小路,多是一些崎岖的山路,一遭下来也没见着几个村子,几家酒店。他们在马背上吃了随身带的干粮,只是现下该让马歇一歇了。
“天色渐晚,我们何时才能到啊?”孙赫、方通臂不知路程,心想着楼外关的大敌,不免有些担心。羌靡、唐归虎都知道现在已离少林不远了,高周邺回道:“再行一个时辰,就能到少林。”
“二位若是觉得疲惫,可在此地休息。”高周邺指了指前面的陡坡,“此处下山,后面的都是大路,就不用再受颠簸。”
“我们可再寻寻,看看有无店家。”羌靡跟着道。
“累是不累,只是不知路途,故而发问,既然就在不远处,我们还是加紧动身吧。”孙赫说完,又领头扬长而去。
暮色四合,几人下了山路,又在大路上行了十几里地。孙赫快马在前,远远望见了暗黄的灯笼,光下隐约显出一间屋子。
莫非是家客栈?孙赫心中大喜,若能在此处歇脚,明日拜谒少林寺方丈,倒也不错。他们还在后面,我先去打问,若能留宿,再好不过。也能歇歇马,此行只能成功,不可有失。少林寺百年的宗门,又是佛门圣地,应当心怀北境臣民,天下的苦难,他们绝不会视之不见。若能得到慧能方丈的支持,集结各派便不是难事。
孙赫一面思索,一面快马朝着那光而去。近了那屋子,才见屋前挂着两个大灯笼,头顶匾额上写“来福客栈”四个大字。
是了!果真遇上客栈!孙赫兴奋地拍手,伸腿下了马,走进店去。“掌柜的,楼上可还有客房?”孙赫瞅见了柜前查账的八字须男子,往店内瞅了一眼,见没几个人,开口问他。
“大冬天的,开着店门不冷吗?”
那人放下手中的笔和账本,把双手捅进另一边的袖子中,木讷地望着孙赫。后道:“关了门倒是不冷,怎么做生意呢?”
孙赫赔笑,那人又草草翻了翻面前的册子,“有,多的是客房。”
“好,就订三间!来三间上房。”
“听公子爷的口音,是从汴攸城来的吧?你这一人要住三间么?”他从袖筒中取出两只手,把右食指伸到舌头尖舔了一下,开始翻面前那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