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恩诡计多端,你等如此贸然上了雁荡山,又怎能除得了他?诸位之仇,不是不报,而是时机未到。待我等解了权魔剑之急,封印魔物之后,再图戴天恩,为时不晚……”
罗念成还在苦口婆心劝解这帮人,但那三江口、离舍堂、白鲸帮、马帮又出了数十名好手,皆是受师其雷、杨灼华、曲奉、朱高 岗等人之命,前来斗罗念成的。
罗念成施展剑术,又与这伙人斗在一起。只是各派弟子众多,罗念成难下杀手,招招留有余地,如此剧斗,比之痛快杀伐更为费力。往往他一剑刺出,又缩回了回去,招式停滞之时,已被几人联手抢攻。众派之中,先是来了一些地跣纹骨纹的弟子,这些人使用刀剑,尚不能将灵真或是真气运用自如,因此无法灌于刀剑之上。罗念成与其相斗,仍是招式之间的搏杀;再到一些会用骨纹真气之人,因他们骨纹阶层太低,真气不足,而罗念成剑术又比他们高出许多,因此还是能够应付。、
但其后又跃入几名身怀椎阙阶小阙骨纹者,这些人动用招式之时,往往灌以骨纹真气,罗念成与此阶骨纹之人斗数个回合,便觉体力不支,难以成他们对手。
后不经师其雷、田舟子、杨灼华、关有梅、曲奉、朱高 岗等人亲自动手,各派中各出一些椎阙阶小阙骨纹的高手,已将罗念成斗得颇为吃力。
再到后来,罗念成身中数刀,体力已经不支。
朱高 岗道:“看来罗大侠并不是我各派弟子的敌手,也怨不得你不敢上雁荡山寻戴天恩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快滚吧,我等还要前往雁荡山剿灭诡府门,今日留你性命,是因你曾多少也为中原武林做了一些事,即便你如今成了个废人,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你若现在离开,我们便不追究你与诡府门暗中勾结,为戴天恩争取活路之事。”
罗念成撑剑站起道:“中原各派,同气连枝。你们马帮弟子、离舍堂、三江口的英豪们,谁人不是娘生肉长,何必冒死赶去诡府门送命?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们不是戴天恩的对手,此一去,定将众家弟子葬送于雁荡山下。我今日在此,便不会教你们前去送死!”
朱高 岗大笑几声,对着身后群雄道:“大伙儿可都听到了,这姓罗的非要为诡府门拖延时间,袒护戴天恩。今日不是我朱某无情,而是这小子实在不识抬举!”
朱高 岗说罢,飞离马鞍,凝气一掌,大开椎阙阶骨纹,朝着罗念成攻来。
罗念成拔剑想应,去削他掌力,朱高 岗侧转身形,侧掌避开一剑,掌心已落到罗念成胸口。
罗念成受此一击,长剑脱落,朝后仰飞出去,跌在地上。他伸手擦了嘴角鲜血,继续道:“朱掌门,今日你若率群雄去了雁荡山,这千百名弟子的性命,可都会葬在你的手中!难道你忍心看着各派弟子惨遭屠戮?”
朱高 岗道:“你休要在此长诡府门志气!我等功法低微,却现在怎么躺在地上的是你?”
罗念成正欲开口,竟遭朱高 岗又一掌,打得他口涌鲜血,面色煞白。但他仍强撑着站起身子,“朱掌门……请回!”罗念成说完,实在难以支撑身体,又摔了下去。他已历久战,本无体力,又接这几掌,本已站不起来了。
朱高 岗道:“看来今日欲除戴天恩,得先除掉你才行!”他提气凝掌,又一掌袭向罗念成。
覃瞳从一侧飞身而出,贯出一记‘摧心掌’,接下了 朱高 岗掌力。二人双掌一接,随即散开。覃瞳扶了罗念成,对群雄道:“观你们今日行径,与那诡府门中人又有何区别!”
他抱起罗念成,纵身上了黑马,就要离开。
朱高 岗大叫一声:“把他留下!”随即马帮中窜出几名弟子,飞身欲上。不料覃瞳回身抖袖,打出几枚暗器,那马帮来追的几名弟子登时中招栽倒在地。
马帮弟子不敢再追,这便作罢。朱高 岗上前查看马帮弟子所中暗器,咬牙切齿道:“原来这其中混入了诡府门人!这些贼子真是可恶!”
他命人将那死去的弟子就近埋了,又率这一伙往雁荡山而去。
覃瞳救了罗念成,彼时罗念成醒来。后交谈中,覃瞳得知罗念成欲访飞空寺。罗念成本欲先上少林,寻慧能大师为他引荐,但覃瞳既认得去飞空寺之路,又曾受一眉大师恩德,故就由他带念成前往拜访去了。
蛮夷邱泽,毒瘴迭生,时正是三月,草木隆盛。日渐回暖,凶兽复醒,经行于大沼之畔。自蛮军于楼外关前一败,夔便率大军返回邱泽修养,久不复出。
那一战北皇李启明集结中原群豪之力,再加上西域托努王派遣机关术兽援助,声势极大,夔为保存实力,未将数十万大军全盘押上,而是审时度势,退回了邱泽腹地,以待良机。
大帐之内,夔正与一人商议行军之事。这人便是喀戎,那时天魁战喀戎诈死,只是为结八王之心。虽说瘴泽王索纳命丧天魁战,但彼时的蛮族却因此而更加服从夔王的统率。因此,喀戎之计,也算大成。
夔道:“前番我等已攻入北境门户,你却教我撤军退回邱泽。说是时机不到,我们若强要一战,必定损失惨重,并允我来年出兵。如今草肥水美,兽军跃跃欲试,岂不是进军的绝好时机?”
喀戎道:“前番隆冬出兵,本已极为不利。后我军粮肉既少,已不足以拿下北境。那北贼已联合西域之人,共抗我兽军。因此我们不得不及早撤离。如今已到三月,夔王若要动兵,确实不失为一个时机。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夔道:“说罢,前番几次撤军,我营中士气受挫,将士皆有不满,此次进军,定要踏平北境之地!”
喀戎道:“此番出兵,可避北境隆冬之寒,但粮草一事,不得不重视。我兽军所需饵食,北境之地少有,行军之时,又不便多带冉遗鱼等。故而大军所到之处,粮草必然先已齐备。夔王既决心要灭北贼,则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夔扶额自思,后又问道:“依喀申谋之见,该如何解决此事?”
喀戎道:“夔王不必担忧,我已有解决之法。”喀戎为夔展开地图,指给夔自邱泽而往北境一路的低洼之地,道:“我兽军所需之饵食,可由流动奔腾之水运送而来。我王当下命于此处开凿运河,借着淇水、汾水、沧澜江之水涌入河道。大军一行,便由专门的队伍借此河之水,将我军所需食饵送往南陲之地。”
夔看着喀戎所指图上,默默点头,“喀申谋真不愧我的智囊!这一计,实在妙啊!可是这河道开凿,却也需时日……会不会,耽误大军进行?”
喀戎道:“我王不必忧虑,大军行径,亦需时日。况且此河道只从邱泽最北端择天林开至南陲最南端,并不甚长,开挖之时,借着淇水、汾水、沧澜江河道,一路修挖,所动之处,我已做好标注,开河难度,并没有那么大。若此道一通,我兽军所需之资,可源源供应,再不用愁。待大军到了南陲,攻向北境,此河道亦可成!”
夔道:“果真如此?”见喀戎点头,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喀戎道:“这件大事,夔王可差山泽王叱咤去办,他通晓移山动土之术,当担此任。”夔正喜色,欲召来山泽王叱咤,喀戎又道:“此事可视为军机,不足为外人道也!”
夔道:“喀申谋放心,本王记下了。”
喀戎拜别夔王,离开大帐,夔王久坐,望着桌上的地图出神。喀申谋果有经天纬地之大才,如此妙计,岂是常人能想到。夔自语道:喀申谋虽精通兵法,但毕竟不识人。这山泽王叱咤尖酸刻薄,凡命大任,皆有顶撞不服之意,若将此大任交于他手中,他未必能够完成。此计倘有闪失,我军岂不是出师不利?还好本王心中已有人选,何须喀申谋费心。
夔唤帐外侍卫进来,召风泽王黑疾来见。侍卫转出,不久风泽王黑疾入夔大帐。
“黑疾见过夔王,不知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夔道:“如今正是万物兴始时节,我欲再次出兵,一举踏平北境,入主中原,不知,风泽王怎么看?”
黑疾道:“此时出兵,正是良机。前番讨贼不利,乃是因北境隆冬,我族人未能抵御寒冷,兽军锐气大减。经过休整,我大军现已兵强马壮,夔王若想再征北境之地,如今正是出兵时机!”
夔道:“好!看来风泽王与我所见颇有契合之处,但眼下却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未能解决,不知风泽王可知此事……是何事?”
风泽王黑疾盘动手中狼骨珠,思虑片刻,低声道:“难道是因为粮草之事?”
夔喜色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你,风泽王智勇过人,本王担心的,正是这兽军饵食之事。兽军北征,跋涉千山万水,北境之地,却无冉遗鱼等这样的饵食供兽军吞食,作战一久,便锐气大减。”夔看着风泽王黑疾,瞧他有无应对之法。
黑疾皱眉道:“邱泽之地距北境实再过远,大军行进之时,不宜携带太过饵食。且冉遗鱼生在水中,若久离水域,彘兽、鸤鸠、雚疏等战兽亦不肯食之。此节实乃一大难题……”
夔王笑道:“风泽王足智,竟也有不足。无妨,我已想到了解决此问题的办法。”
夔王将地图拿来,细致地同风泽王黑疾讲述了方才喀戎授他之法,又把何处要修挖河道,何时动工等方法一一解释清楚。风泽王黑疾闻夔王此计,大为震动。他感慨此计神妙之极,对夔王称赞有加。
二人详细讨论了开挖河道一事,又将其中的细节一一反复确认,敲定了许多具体的工程。风泽王黑疾道:“有夔王此计,扫灭北境大事指日可成!”
夔笑道:“望风泽王不负重托,将这条供我军生存之河早日开成,待我军到了南陲,此河或可凿成?”
黑疾道:“夔王放心,到时候,此河必成!”
黑疾又道:“既已解决了最大的难题,我还有一计,想献与我王,若准此计,则我军胜算又多一成。”
夔王道:“风泽王尽管讲来。”
黑疾道:“我蛮族八名偏申王,在北境也颇有威名,前番天魁战之后,我等折损一位‘瘴泽王’,如今索纳原属部下仍是群龙无首。如今但要动兵,何不重立‘瘴泽王’,以全八位偏申王之威?一来激发我军斗志,尤其是原属瘴泽王部下,二来震慑北境贼将,教其心有所忌。”
夔思虑片刻道:“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再立瘴泽王,又有谁是合适的人选?”
黑疾道:“夔王不必忧虑,我已有一人举荐。”
夔道:“此人是谁?”
黑疾道:“他就是原瘴泽王索纳部将婴。”
夔道:“你选此人,必有缘由,且说来听听。”
黑疾道:“此将为索纳帐下六名猛将之一,六将之中,尤婴最为智勇,他在瘴泽王部下之中,威信颇高。且此将忠心不二,屡立战功。前番楼外关大战,正是他率军冲破了北军城门,且使北军攻城之器械,以敌之矛,攻敌之盾。我荐他做瘴泽王,便是因此。”
夔道:“既如此,我便准了。明日集会之时,我便立他为新任瘴泽王。”
黑疾道:“如此便多谢夔王!我等出兵北上,定是势如破竹。”
这天夜里,有一蛮兵伏在夔大帐附近暗窥,时到二更,这蛮兵见有一瘦弱人影闪进夔王大帐,他便匆匆离去回报。
这探子去见风泽王黑疾,并道:“禀风泽王,二更时分,有一瘦小弱裔偷摸进了夔王大营。”
风泽王猛抬起头,走近这探子,低声问道:“你看仔细了?”
这探子点头道:“看仔细了。”
黑疾问道:“你可认得此人?”
那探知支支吾吾半晌,又道:“小的……小的不知……”
黑疾道:“此人可像那已死的喀申谋?”
这探子声音颤抖,“是……正是……”
黑疾冷笑一声,又道:“今夜之事,你不必向任何人再提起。”他双目之中似有一双铁钳,正锁在这探子喉间。这探子吓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黑疾又道:“去将土泽王哈刚达还有婴将军二位请来!”
那探子出帐不久,风泽王黑疾帐中便转来土泽王哈刚达,婴 二人。
黑疾道:“今日我便开门见山,将这些话说个明白,倘若二位有异心,则可立时将夔王叫来,将我就地杀了!”
哈刚达、婴 二人惊诧,“风泽王何出此言,今日为何如此?”
黑疾老泪已在眼中,他痛哭道:“可怜我那好兄长瘴泽王惨死,遭人陷害,竟……竟无法瞑目!”
这二将更为关切,连忙问道:“风泽王,究竟发生何事了?”
哈刚达曾是瘴泽王索纳的好友至交,只因他当初不敢忤逆夔王之意,又受喀戎威胁,只得眼睁睁看着索纳死在天魁战上,自己才得以苟活保全,索纳死后,他心中极为懊恨,今日黑疾忽叫他到此,又重提此事,让他颇感诧异。婴是索纳部将,本就忠心不二。索纳之死,他与瘴泽之地众将素有不满,黑疾又处处开导于他,今日闻此事,亦是惊异。
黑疾道:“你等可知,那害死索纳将军的幕后推手,如今还好好地活着。此贼阴险狡诈,当众假死以全颜面,可怜我索纳将军白白丧了命!”
哈刚达、婴二人皆是一惊,“什么!喀戎还活着?”
黑疾道:“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那时喀戎相逼,索纳不得不选择开天魁战,他死在夔手中,却全是喀戎那贼子为拥夔之位使得毒计!他以此震慑其余七王之心,教我们唯夔王之命是从。此人阴险狡诈,又是弱裔一族,心肠狠毒。”
“此事若真,我必反之!”婴已气得双颊通红,攥拳站起。
黑疾道:“前番雄踞关、楼外关之战,夔王犹疑不定,进退维谷,凡事三思谨慎,丝毫不敢冒进。他素日为人,岂是如此?观他端倪,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才得如此。此人不是别人,便是他夔王的喀申谋,喀戎。今日夔传我入帐议事,以开河修道之法,要凿出一条河来,运送兽军所需冉遗鱼,他已期定筹备北上,要和李启明决一死战。以他之才,又何以得此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