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让取了五枚铁钉,狞笑着靠近风玲,“小丫头伶牙俐齿,口中厉害的紧,但不知这五枚铁钉刺入你的五指之中,你还有这么多的疑问吗?”
风玲心中自然惧怕,但她面不改色,亦不求饶。她知道在这些恶贼面前,示弱没有丝毫的用处,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而已。
窦让正往前来,曹沛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便即刻退下,并笑道:“奴才只是吓唬吓唬她……” 他又阴阳怪气地道:“堂堂将军夫人,我这一个管小宫女小太监的,还真不敢把您怎么样。若是你闭口不言,金口不开,我们请你来此,倒真是白费功夫了!”
窦让道:“我知道你不怕我们,但这些刑具,不是谁都受得了的。我见过了太多的英雄人物,他们一个个气干云霄,进到此地之前,也是一样的闭口不言,只是,一旦我们稍微动用几件家当,他们便将什么都通通说了。不论是我们问他们的,还是没问他们的,他们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曹沛走近风玲,托起她的下巴道:“你知道我一向疼你,你可不要犯了糊涂,让我迫不得已,使些手段……”
曹沛正说着,风玲一口唾沫吐在曹沛脸上,
“狗贼!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就是北皇的一条狗而已,仗势欺人,为祸朝纲。搅得我北境不得安宁!你们一个个阴险狡诈,专横跋扈,在这北朝之中为所欲为,北皇看不见的事,我等可都看得见。你们欺瞒圣上,蒙骗圣上,全都干一些下三滥的事,即便死后入了阴曹地府,也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曹沛掏了手帕,慢慢将脸擦了,退了半步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没想到,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依然还是不明白。我之言皆是为了你好,让你少吃苦头,你只须说出罗伏云和皇后娘娘的去向,我们便能将你放了,你若如此,怎么出得了这地牢?怎么和你那方将军再会?”
风玲骂道:“阉贼!你们痴心妄想,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必定不得好死!”
曹沛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只留下窦让在此。
曹沛知道风玲若但不见,方通臂必起疑心,他要引开方通臂视线,就留不得此人。他已抓了风玲,做了此事,方通臂一旦得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想起了风玲方才大骂,又对他百般不从,对方通臂倒是一心一意。曹沛一时怒上心头,不能自持。
他如今地位,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恶语相激,况且那时因为方通臂和风玲二人,自己曾受了 李启明一顿皮鞭,打得他皮开肉绽,又害他被打入了死牢,昏昏暗暗,叫苦不迭地过了许久。 若不是窦让等暗中以上好的药物每日看护,说不定他就要死在牢中。
这一桩仇怨,曹沛自然怀恨在心,不会轻易忘却。他想起这些,不由得更为愤怒。又联想今日风玲对他的态度,曹沛不禁气恼万千。虽说他见过的女子有很多,但他决不能容忍风玲对他如此不敬,且还深爱着一个他最痛恨的仇敌。
曹沛心一横,计上心头。此番既是北皇非要寻到罗伏云下落,借着风玲知晓皇后踪迹,再牵连方通臂在其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方通臂这厮杀了,以除后患。如此既可报当年之仇,有可免得方通臂前来搅局。
借此事杀了方通臂,北皇若是怪罪下来,自己则以要保护罗伏云已携太子、皇后叛逃出宫之事不被泄露当做挡箭牌。言说风玲得知皇后及罗伏云去向,正要问出结果,方通臂前来搅局,而他怕方通臂将此事泄露,因此失手将其杀了。
曹沛已起杀方通臂之心,便顿觉心中畅快。 他曾被这方通臂害得险些丢了性命,身遭大难。如今正有这样的机会,不如连着新仇旧怨,一起报了。待北皇问起时,方通臂已死,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曹沛深知李启明之心比自己要狠毒十倍。当年上神止峰以十二名婴儿的性命祭祀剑池时,‘十金笼’心中皆有恻隐。手中拿着一个个无辜的孩童,多少有些不忍。但那时的李启明,神色决然,没有丝毫的犹疑。不单这一件事,李启明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曹沛可都是件件事情看在眼里。
若李启明得知方通臂是因罗伏云叛逃一事被杀,想必不会多加怪责。只要能报当时受辱之仇,这风险曹沛也大胆担了。
曹沛料定方通臂若自军伍转回宫中,定要与风玲相见,寻不到风玲,则必然会掀起一场风波。此时不宜过于张扬,定要先稳住方通臂,将此事按下,慢慢将其引诱。待他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之后,一并除之。
到时候绝了风玲的念想,或许她的态度会有所转变。擒了方通臂入牢,风玲便不会心存希望,以为有人能够就她。到时候,这二人为了互相保命,定会说出皇后和罗伏云的行踪。 曹沛想到此处,便至宫中,密召赵常英来见,商议大计,只待几日后方通臂返回宫中,寻起风玲下落来便行此事。
赵常英于‘十金笼’之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同时也是最为隐秘的一位。除过李启明等人之外,朝中知晓‘十金笼’的人寥寥无几,这十人的关系,外人自是看不出来的。或有人能够察觉曹沛、窦让之辈是为一伙,但绝联想不到其他人,尤其是这位安乐堂总管赵常英。
赵常英管得是宫里太监等人的养老退休之事,他平素也不抛头露面,在朝中众人眼中是透明般的存在。但他实际上却也暗中为李启明做事。他作为‘十金笼’之一,自然也一直替曹沛等搜集消息,小心办事。
这‘十金笼’之中,要数赵常英和那方通臂的关系最好。不过,这十人相处的关系,皆不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他们结识这些人,不过是为更好地了解他们的底细,让曹沛、李启明等人更好地掌控他们罢了。
因此这件事,曹沛寻来的便是这位安乐堂总管赵常英。
赵常英闻曹沛意思,便知曹沛有心杀方通臂。他也知方通臂曾教曹沛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落在了曹沛手中,量那方通臂、风玲二人难逃此劫。
曹沛为赵常英定下计策,教他依计而行,只待方通臂一返回宫中,教其来不及自行去寻风玲,便即落入陷阱。
这日方通臂巡回而归,正欲回来见上一眼风玲。如今边关战事危急,方通臂待要备战,分身乏术,此次回来,正是孙赫孙将军替了他的位子,代他整顿卒伍,代班几日,好教他一了心愿,这才有暇返回宫中,看望风玲。
方通臂入了宫门,歇息不到片刻,正欲下马解鞍,去寻那日思夜想的风玲。
只是朝着宫门来了一人,此人正是赵常英。方通臂见赵常英来见,心中倒是欢喜:
“赵公公怎知我今日入宫,还劳你前来想迎,方某实在感激。”
方通臂念起平素与赵常英私交为好,自己这次入宫,倒也没与多少人提起,赵常英能来此见他,当真教他心头一暖。
赵常英于宫门内拦了方通臂,支开士卒,拽着方将军到了一边,这才低声道:“方将军回来得正好,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方通臂摸不到头脑,奇道:“究竟是何事,赵公公如此惊慌?”
赵常英道:“前番有中原诡府门贼寇擅闯皇宫,又要行刺太子李瑾。”
方通臂面色惊慌,急问道:“大胆贼子!竟有此事?不知殿下如何?没有被伤到吧!”
赵常英道:“宫中消息守得甚严,因此此事并未流传出去。幸好有人相保,皇子安然无恙……”
方通臂道:“如此便好!大胆诡府门贼子,竟又来行刺太子。这些狂徒也太过放肆,胆敢几次三番闯入宫中行刺。不知来得是谁?公公可知,是那诡府门堂主、或是什么雁岭门主,又或是那天罗、地网前来?”
方通臂在南陲备战,自然消息不通,尚不知那雁荡山诡府门一派,已尽皆为罗念成所除。
赵常英道:“这次来得,是那诡府门总坛主,‘生死局’戴天恩。”
方通臂一闻此言,不禁心中一震。他素知‘生死局’戴天恩的威名,如今 听他亲往皇宫中来,要行刺李瑾,却不知中原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幸好皇子安然无恙,他也才放下心来。
“竟是那戴天恩亲自出马。看来此事非同小可……不过幸好皇子无事……”
方通臂刚说到此处,赵常英将他的话打断:“皇子虽然无事,但风玲姑娘为救皇子,却被那戴天恩掳走了!”
方通臂放才安定下来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什么!”他托起赵常英双臂,睁大眼睛问道:“怎会如此!”
赵常英道:“风玲姑娘那时正在太子身边,她舍身护了太子,自己被那戴天恩抓了去!此事尚未敢传之将军知晓,北皇担心将军一闻此讯,便扰乱将军心神,影响南陲布战之事。我念及昔日与将军交好,又知将军对风玲姑娘一往情深,故冒死来告。将军若入了宫,陛下定不许你前往搭救,只是如今,风玲性命危在旦夕,北皇为顾全大局而不冒险救她,将军又怎能坐视?”
赵常英低声道:“倘若将军进了宫中,见了圣上,圣上必为将军阻碍,到时候,就由不得将军了!望将军三思。”
方通臂心中已乱,他得知风玲被抓,此时心中正如火焚一般。他问赵常英此言,皆觉有理可寻。
赵常英又从袖中掏出书信一封,满脸真恳地道:“我本已修此书,要将这一件事告知将军,不料将军今日回朝,请将军速做决断。莫要迟疑。”
赵常英紧逼之下,方通臂自觉情势已是十分严峻。他接过了赵常英手中书信,拆来来看,正是赵常英要告知他风玲被掳一事。方通臂心中感动,又道:“若不是赵公公相告,恐要误了大事!”方通臂自思赵常英说得不错。倘若他进宫见了李启明,李启明一定不会轻易这么放他去救风玲,到时候风玲性命如何,谁也不能保证。
“赵公公,大恩大德,方某来日当报!如今我便动身,去救风玲。”方通臂拜谢,已复翻身上了马背。